一时之间,毒烟四起,众人皆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雪姻身处烟雾最浓的位置,风摇在这种时候摸不清敌人所在,再厉害也失去了效用。
一只手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银铃清脆一响,回头便对上了孟汀着急的目光:“这边!”
关月臣被这股浓烟呛得直咳嗽,文元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身,用衣袖掩住口鼻钻到了马车底下。
关鸿倾一把将自己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拉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关月臣挨了这一吼,也不敢轻易吱声,还没等他说话,关鸿倾便将他重重搡开:“快滚!别在这儿碍事!”
毒烟是特地为那女子准备的,为的就是拖慢他们的脚步,顺带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等待时机差不多了,关鸿倾抬手示意众人停手,烟雾徐徐散开,那地方除了倒下几个官兵以外,别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跑了?
关鸿倾倒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有这么大能耐,即便是他提前布下了这么多防控,却还是让人逃了。
关月臣不知何时重新坐到了马车里,正看着自己因为方才摔倒在地摔出的伤口,手臂上隐隐渗出鲜血,火辣辣的疼。
文元正打算从车底下出来,一见关鸿倾朝着这边走来,暗道不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继续趴在原地不动。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落下,在关月臣右脸上留下清晰的红印。
“爹,你打我?”
关鸿倾扬手欲再打,临到脸侧却还是生生止住:“你知道你放走的是什么人吗?”
关月臣捂着脸,眼圈都泛红了,他想说知道,那不就是劫富济贫,行走江湖的大侠吗?不然还能是什么人?
“他们盗走大量官银,还杀了朝廷命官,灭了人家满门你知不知道!”
“什么?!”
关月臣怔在原地,这事没人跟他说过啊?
他现在想想,确实也是,人家跟他本来也是萍水相逢,分明是他自己错信于人,错把歹徒当行侠仗义的大侠,现在看来,他似乎还害得犯人成功逃走,让阿爹没能及时把人缉拿归案。
这一巴掌,还真不冤枉。
他垂下手,心情陡然下沉:“阿爹,那个赵捕头……跟他们好像是一伙的。”
这事,关鸿倾一早便看出来了!
此时场上哪还有赵野的身影,人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他甩开袖子,又是一声长叹:“回衙门!”
——
毒烟的威力不可小觑,一行三人逃的还算及时,但也吸了不少。
孟汀仰面躺倒地上,大口喘气,赵野撑在剑身上,脑袋直犯晕。
唯有雪姻像是没事人一般,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孟汀突然起身转头,哇的一声吐了,赵野一听,本来不想吐来着,愣是跟着呕了两声,也吐了。
雪姻将手帕递了过去,孟汀接过来擦了擦嘴,折起来,顺手收进了衣服里。
“这第一次没成功,第二次恐怕就难了。”赵野垂头丧气,不知接下来该作何打算。
所幸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捕头,且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若是家有老小,想来这一回还真不定会跟着他们一起胡闹。
孟汀站起身,伸出手去,没事人一样:“赵捕头,放心吧,方才你跟着我俩一起逃了,想必等明天一早布告栏上的通缉犯就要多一个了,以后啊,有一两银子我一定掰成两半,绝对少不了你的那一份!”
赵野听完,此时只想伸手去拧他的嘴。
闹了这么一出,河清县肯定是不安全了。
雪姻说:“你们可以跟我回无名山啊。”
赵野蹙眉:“那也是要出得了城门才行。”
是啊,无论他们要往哪走,都必须要先出得了城门才行,可城门肯定有不少官兵守着,雪姻倒是还好,但他们两个中了毒,短时间内想要跟人动手,恐怕难敌数招。
赵野突然问他:“孟汀,知县一家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孟汀立马答他:“我不早跟你说了不关我事吗?赵捕头,不带你这样不信人的啊!”
赵野深深叹了口气:“那你到底是怎么得罪那位督察使大人了,让他非得把这脏水泼到你身上。”
孟汀微微张着嘴,迟迟没有回答。
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雪姻眨了眨眼,说:“是贼喊追贼。”
她记得花婆婆以前讲过,若是一件事明明不是你做的,但有人偏偏就说是你,那只有一个原因:那个人想找替罪羊。
现在孟汀不正是那个最合适的替罪羊么!
赵野不敢相信:“他可是京城来的大人,督察使比小小县里的知县官大多了,有必要杀了人全家吗?况且那个……人,看起来就是为了针对你。”
说到“你”,他看向孟汀。
然后自说自话一样:“所以……那位督察使大人就是为了让你死,才故意杀人栽赃嫁祸?”
“不是,孟汀你该不会是跟他有什么家仇吧?”
话音刚落,他便立刻噤声了。
因为他看见孟汀脸色一沉,貌似他恰好说对了。
“这……”赵野又叹了一口气,“算了,帮人帮到底,你这忙,我帮了,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孟汀沉声道:“我要他死。”
雪姻点点头:“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现在就去杀了那姓关的。”
说罢,她便真的往街口走,赵野正欲跑过去拉她,却突然想起手指的黑雾,脚步一顿。
孟汀回过神来,赶紧上去拉住她:“小仙女,你怎么回事!这是我的事,要杀也是我来杀。还有,你一个姑娘家整日把杀人挂在嘴边,这样不好。”
“为何不好?”
花婆婆说过,若要杀人,便要做好被杀的觉悟,花寒也说过,难道这种事还要分什么男女不成?
雪姻不解。
“就是……不好,一个人心里只剩下杀人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