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叫花子无一例外,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只知道坐享其成,宁可因为乞讨被人打断双腿,也不愿靠自己的双手挣口饭吃。
“你的意思是,边塞那些人也一样?”
“差不多吧。”
花寒见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便起身收好椅子,提醒道:“别让那些事扰乱了你的心神,早些睡吧。”
木烟“嗯”了一声,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躺着。
临出门前,花寒听见她说:“要是以后有机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到边塞去逛逛?”
边塞那种地方,人人都避之不及,或许整个京城除了宫里那位之外,就剩她竟会想到要去那种地方“逛一逛”了。
花寒头也没回,低声答道:“那边常年都在打仗,流寇四处乱窜,碰上了是会丧命的,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逛逛的地方。”
说罢,推门出去。
门关上了,木烟叹了口气。
花寒什么地方都很好,就是这个脾气实在阴晴不定,她原本是想说那就等到不打仗了,天下太平的时候再去,但他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不过他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想到了那个人。
那个原本不该出现在她脑海中的人,明明已经离开了,却动不动出现在她眼前,有时连梦里也不放过。
以前是不知他在边塞,现在知道了,竟然无时无刻都会从身边听到关于边塞的消息。
她往下缩,缩到了被子里蒙住头,她不想再回忆起那个晚上。
花寒躺在床上,心里堵得慌,即便是躺着也不睡不着,索性翻身下床,走到了窗边。
窗边放着木架,上面放着一架古琴,琴弦在月光下闪烁寒光,其中一根断成了两截,悬落在一旁。
他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轻轻放在其他还没断裂的琴弦上,一点点用力划下,一根根琴弦接二连三断裂,在他手上留下了好几条血痕。
也是这时,看到那几条血痕,他恍然想起雪姻的手,还没有上药。
——
翌日清晨,木烟听见院外隐隐传来琴声。
推门一看,原是花寒在帮她调试弦音,她昨晚弹断了琴弦,但今日一看却已换了所有。
“怎么全换了?”
她用的琴弦都是上等的,续命的曲子必须用这样的琴弦才能有效用,她记得,当时花寒在外苦寻许久才寻回了这些。
以花寒的性子,总是对自己最苛刻,对她从来都是用最好的,即便是他们最穷的那时候,每天都会在桌上看见一串冰糖葫芦。
“换一根就好了,这种琴弦极难寻得……你的手怎么了?”
花寒垂下手,宽大的衣袖瞬间挡住了手背:“没事,换弦时伤到的。”
“给我看看。”
木烟低头看那只手,别人不知道,她总是知道的,原本这只手白白净净的,根本没有这些沟壑一般的疤痕,血痕夹杂其中,交错纵横。
“坐下,我去拿药。”
花寒乖乖坐下,眸底闪过一丝期待,目光追随着木烟的方向,看着她拿上伤药走到自己面前,这才想起要拒绝。
“这点小伤,不用了。”他想抽回手。
木烟没给他机会,使劲拽住:“别动。”
花寒真就不动了,因为木烟微微倾身低头,一股带有丝丝凉意的风吹过伤痕,吹去了药粉的灼热,吹红了他的面颊。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还听见了穿越心跳声隐隐传来的声音:“这种药粉可以让皮肤愈合得很好,不会留疤。”
“你还嫌自己的疤痕不够多?下次换琴弦的事,让我来吧,不必事事都交给你。”
花寒回神,猛地收回手:“不,这些都是我的事。”
木烟的手停在半空:“花寒,我还要跟你说多少次?我不是圣女,你也不是花家人,我们并非主仆,什么叫你的事?我是残了还是下不来床?”
她把药瓶盖好,扔回药箱:“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天生需要被人伺候的人?”
花寒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就算发生了五年前的事,他也相信自己会是陪她到最后的那个人。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了这层关系,还能以什么身份继续相处?
打从记事起,他已经照顾了大半辈子,他已经习惯照顾这个人了。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啊?”木烟不喜欢看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若是她从未见过花寒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如今也不会这么难以接受,他还有大把时光可以逍遥自在的生活,早三年离开她,也许现在他已经娶妻生子,说不定也有个家了。
这一刻,花寒只是看着她的脸,微微张开嘴,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回答,沉默的收起药箱,抱着回了房里,再出来时,神态自若的对她说:“早饭应该快好了,我去看一眼。”
他看见了,雪姻眼里闪烁着泪光,但他视而不见,转身往后厨走去。
殊不知此时此刻,木烟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随后仰头看向天上的云,长舒一口气。
她觉得花寒不会变了,而她的亏欠注定要用一生来偿还。
李月升站在回廊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正琢磨着这两人为何一大清早就吵了一架,又叹息该早来一步,或许能听个热腾的墙角。
随即想起了正事,有人在外边等着,指名道姓要找她木烟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