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她向来对四郎的事都颇为上心,这是怎么了?!
谢朔樾暗自心惊,脱口而出:“你不是一向喜欢四郎么?都快胜过我这亲兄长了,你——”
哪知谢瑟荣猛然抬头,鬓间插着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珠翠相撞,发出一丁点的微弱声响,少女一双乌沉沉的大眼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谢朔樾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脑中忽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他自小长在庆阳王身边,承他教导,诗书琴画,摆弄刀剑皆是由阿爷亲自教养,这个眼神他颇为熟悉,每当阿爷想杀人时,便会露出这般眼神。
正想说什么,却见谢瑟荣鄙夷地撇撇嘴,道:“他惹我生气,我不想理他。”
“哦,原是如此啊。”谢朔樾不疑有他。
呵呵。谢瑟荣笑眯眯地点头,她想,如今要想改变前世发生的事,那就必须先从身边开始下手,学院她是肯定要去的,不变强何以复仇?但如今这个时间点,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先改变自己已经臭到不行的名声。
然后再把谢容时未来的一大助力——段家给搞到手。
但想到前世张牙舞爪的段逸远,她还是有些头疼。
哎,麻烦死了。
“这几日我会住在段府。”既决定好了目标,她起身离去,偏过脸轻声道,“段阁老许久未见我,想来不见我,他老人家也是会担心的。”说完话,她眼珠子一转,盯着顾子衿。
“顾公子,我们还会再见的。”谢瑟荣挑眉望了过去,含笑道。
顾子衿起身对谢瑟荣恭恭敬敬回了个礼,随后负着手,盯着谢瑟荣的背影。
就见她扶着柱,缓慢地走下阶。谢瑟荣沐浴在月光里,身旁朱红瓦绿灯火盈盈似乎都与她无关,少女纤巧的身子似乎被碾碎在了冷寂之中。
这身单薄的小身板竟扛得住这座临沂城?不会累么这个小娘子?
待谢瑟荣彻底走远,想了想,顾子衿小心翼翼地发问:“敢問世子,某只知道段阁老乃是中州凤翔百年世家段家的家主,却不知段家与郡主是何等关系?”
谢朔樾面露不虞,默了片刻,显然是十分不愿提起,但还是压低嗓音对顾子衿说道:“当年我妹妹之所以离开京城,也是因为这老头儿的缘故,这个死老头当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家小宝的安全,这才把她给送出京城,还让她非得传召不得回京。”
“哦?”顾子衿长眉皱起,问,“一介臣下焉敢对郡主的去留搬弄口舌?这届臣子真是太难带了………哦不是,这位段阁老也是胆子太大了些,郡主可是皇家龙女,怎敢对她不敬呢?”
谢朔樾早已习惯顾子衿偶尔冒出来奇怪、没听过的词语,也不是很介意,摆摆手,“我们也是有怒不敢言,除了这位段阁老是我祖父的左膀右臂,实在是得罪不起,还有一事,到底是我们亏欠于他——”
他抬起头,头顶上夜空漆黑一片,看不到星月,黯淡的微光像是被一层朦胧云雾给笼罩起来,他心中受了一番恶火焚心,最后才轻声道:“瑟荣欠段家一条命。”
青天坠长星,天河挂玉液,方才不见星汉的夜空终于掰开了厚云,今夜的月色很是晴朗,望着天际,谢瑟荣本来多少有些郁闷的心情也稍好了一些。
谢瑟荣并未急着去段府,晃晃悠悠,先去了一趟东市,想给段阁老那老头儿买一匣老字号做的桂花馅儿的鲜花糕,翁翁昔年在世时很喜欢吃,段家那老头儿也喜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这老头儿收了点心,还敢叫她跪么?
谢瑟荣这人就是这样,要送礼便要送到对方心坎里,要说甜言蜜语就要切中要点的说。
她自小出入昊武帝的御书房,臣子们与皇帝论政事,旁边便会有个冰雕玉琢的小团子在旁点茶侍奉点心,她曾经看段阁老默默吃完一匣点心,当时就惦记上这事了。
从那家店里出来,谢瑟荣早已身无分文。
往段府走,她转进一条抄近路的小巷,巷子里头幽深了无人烟,但怪异的是,巷弄深处居然有摊贩,让整条巷子稍稍透出一团光来,门旁挂着两个血红的大灯笼,烛火荧荧,人烟浮浮。
“嗳,这位小娘子,要不要来碗鼎煮羊汤啊?”
小摊主人见眼前的装扮精致的谢瑟荣,便使劲地朝她吆喝。
上元节将至,合家团圆的好日子,这小娘子却在这大好佳节像个幽魂似的独自乱飘,想来是被家中宠坏的贵女,可能与家里人吵了一架,赌着气在外瞎逛呢。
“小娘子来一碗吧?可不是某说大话,某家的羊肉汤可是临沂城一绝。”摊主人殷勤道。
谢瑟荣循声看过去,很老实地说:“我没钱。”
摊主人上下一打量眼前的人。
这少女约莫才刚及笄,明眸皓齿、细皮嫩肉的,身上穿了身绛紫色的丝衫齐胸褥裙,露出白白滑滑的一截颈子来,藏青色的刺绣夹缬披帛软软地搭在她身上,让这颈子更显得纤长优美。
他眼神飘飘荡荡,更热情道:“不妨事儿,小娘子尝尝看吧。”
说完话后,把热乎乎的碗推到谢瑟荣面前。
谢瑟荣歪了下头,在香喷喷的烟火气中,馀光忽然扫到一抹异常的黑影。
还没来得急想那是什么,那抹黑影飞快地消失,她思绪忽然变得很恍惚,从来珠光熠熠的杏眸也失去了光彩,她克制不住地伸出手,不由自住地漾起浅笑:“噫,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捧起碗,正准备喝下,就在这时,一枚铜钱以迅雷之势精准无误的砸上了她端着瓷碗的手背,但听巷弄的逆光处传来一声严厉的爆喝:“傻瓜荣!把嘴给老子闭上了!”
谢瑟荣心头一震,瞬间醒来。
本能地将手中的羊肉汤给往那摊贩主人的头顶上一抛,她双眸发出明亮的光辉,抬手间宽袖袖尾在面前的案上一拂,沉腕一翻,面前盛着滚烫羊肉汤的碗盘激跳而起,在空中凌厉的划出数道水花袭向那贩主人!
不是一般的贵女,是修行者?!摊主人脸都黑了,暗骂了一声“倒霉”后便猛然爆起,面对谢瑟荣的方向凌空而起,凌砾的剑影直往她身上刺,铮的一声刺响,软剑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