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一转眼珠子,皱了皱眉,“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没印象?”甯安讶然,“为什么?”
甯安的肥牛饭尽管一点也不“肥”,但配菜丰富,看上去十分不错,看得薛琴任忍不住咽了口羡慕的口水,萌生了和他交换的念头,但终究没脸说出口:“不知道。明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还是被同龄人所杀,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刚才也是第一次听院长和白老师提起。”
甯安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以“阳光之家”为关键词展开了搜索。然而涉及阳光之家的报道中,没有一篇与“虐童”或是“变态儿童”沾边——全被部门清理掉了。
薛琴任用筷子将酱汁和米饭均匀地拌在一起,边吃边说:“再怎么说,他也是十分珍稀的实验体,部门不可能不采取点措施。”
“那就去问问当地人好了。”甯安眼神笃定,“付康的死,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仅凭我没听说过付康?”
“这是个疑点,但我主要觉得,那梦幻般的一个月,一定由胡一轮的能力导致。他既有能力让白老师放他出阁楼,那为何不用同样的方法掩盖付康的死呢?”
“他不能任意控制他的妄想,别忘了这点。”
“我知道。但我有预感,付康的死值得深挖。”
薛琴任转头直视甯安,面无表情地问:“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诶?”
“若说你大老远的跑到嘉田区调查,是因为沈连寂的话让你对胡一轮产生了兴趣,那院长和白老师也足够满足你的好奇心了。为什么还要费力去调查付康的死?就算这件事背后真有隐情,而我们也解开真相了,可这又怎样?对你有任何好处吗?据我了解,你跟胡一轮的关系并没好到哪去吧?更何况他还是部门‘关注’的重点对象,何必为了他做到这种份上?”
“我……”甯安想了想,如实回答道:“你说的不错,胡一轮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炸开来殃及旁人,避而远之才是正确的做法。但是,”他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只有接近炸弹,才能剪断引线,难道不是吗?”
话音一落,薛琴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由于笑得太欢,腿上的便当盒滑落在地,洒了满脚的卤香。甯安连忙给他递去纸巾,同时又不解地问:“有什么好笑的?”
“呀~”薛琴任一边笑个不停,一边将饭用纸巾包好,放进便当盒里,“我只是忽然发现,原来你和沈连寂还有胡一轮一样珍稀。”
“什么意思?”
“不,说不定比起沈连寂和胡一轮,你还要更珍稀一些。”
甯安仍然不懂。
薛琴任清了清嗓子:“许多怪胎带有与生俱来的某种缺陷,它既可以是生理上的,也可以是心理或者说精神上的,就像患有学者综合征的人,不知道上帝究竟是为了弥补他们的认知障碍,才赋以某方面的惊人天赋,还是因为赋予了某方面的惊人天赋,才剥夺了他们的认知能力。而你,简直就是怪胎中的异类。明明在十岁觉醒了能力,却躲过了部门十多年的眼线;明明身为一个怪胎,却能与普通人和平相处,完美融入大众社会;现在,居然又关心起恶魔一般的存在来——改变部门什么的,你是认真的吗?”
甯安略微一惊,随后不好意思道:“是风逸才告诉你的?”
“他嘴巴大的哩。”薛琴任低头闻了闻裤腿,表情不知是嫌弃还是觉得好玩,“我也不知道该说你太天真,还是不怕死。部门做的缺德事,就是掰着全世界人的手指都数不过来,黑得根本没法洗。但同时,部门的黑,并不是没有它的理由。你若真想改变,仅凭半吊子的同情心可远远不够。”
“我明白。”甯安明朗而笑,将手中的肥牛饭递给薛琴任,“所以我才想帮助胡一轮。我相信,他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危险人物。”
“随便你。”薛琴任一把夺来,美美地吃了起来。
走访并没花费两人多大时间,毕竟庆浩林被刺伤一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方圆百里之内,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们讲起时都滔滔不绝,说那孩子怎么怎么可怜、这家福利院的老师怎么怎么失职,而那加害的孩子又怎么怎么残暴变态,可一问及付康,却即刻成了哑巴,非但一问三不知,还八卦地东问西问,搞得两人一时间手足无措,只得脚底抹油,落荒而逃。
回到车上,薛琴任吁了口长长的粗气,闻着满车飘香的卤味,道:“虽然这么说很缺德,但庆浩林被刺和付康的死,不消说,自然是后者更夺人眼球,毕竟它是后来发生的,还出了人命,性质更为恶劣,媒体也更容易做文章。可如今一看,完全反过来了。”
“是啊。”甯安眉头锁紧,“附近的居民似乎只知道庆浩林,哪怕是从阳光之家出来的人,也都和你一样,对付康一无所知……果然,还是再去阳光之家问问吧。”
得知二人再次来访的原因后,院长回忆了下,说:“经你们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这样。付康的死随着胡一轮的离开,在不知不觉间平息了下来。若非你们的到来,我也想不起以前还发生了这种事。”
甯安:“院长,进入阳光之家的孩子,你们应该都有记录吧?”
“当然。付康和胡一轮同岁,那就是90年生……”院长起身,从书架里取出了一份名册,打开翻找了几下后,忽然脸色一变,随即又将整本名册一页一页翻过来,看上去好像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薛琴任问:“院长,怎么了?”
院长难以置信:“名册里……没有付康!”
另两人异口同声:“……没有?!”
“应该不可能的啊……”院长将手里的名册交给薛琴任,再把书架里的其他名册搬到桌上,一本一本的翻看起来,“我们院的孩子,有的是在记事之后失去了家人,有的则因为各种原因被迫与父母分开,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为了方便管理,我们会根据每个孩子的情况,把他们的信息进行分类,按理说不可能找不到才对……”
甯安问:“院长,你确定付康这个孩子,真在阳光之家待过吗?”
“嗯!”院长重重地点了下头,“我确定!”
“那他应该有留下遗物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