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他自然是明白的。
第二天早上上班后不久,桂卿刚刚打扫完卫生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呢,就见柏为善阴沉着个老脸进来了,简直像刚刚死爹了一般。
“小张,昨天那个让各个镇(街)水利站上报先进个人的通知是你下的吧?”柏为善嘴唇颤抖着问道,桂卿不知其意欲何为。
“对啊,是我下的,”桂卿一脸不解地回道,同时心里一紧,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漏洞,“怎么了柏主任,哪个地方做得不对吗?”
“你给所有的镇(街)都发了吗?”柏为善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而是继续冷冰冰地问道,看来他真是死爹了。
“对啊,都发了。”桂卿还是没明白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因而继续强作镇静地回道,此时他心中已经有所反感了。
“我问你,你干嘛都发啊?”柏为善理直气壮地责备道,或许他又死了一个爹,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的爹,总是死不够的样子,“那样的话还怎么控制最后的名额总数?”
“什么,控制名额总数?”桂卿随口重复着问道,同时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不再有变化了。
他从来就没想过这个世上竟然还有控制名额总数一说,他天然地觉得,自己不在通知中公开总名额数本身就不是多么光明磊落的事,本身就已经是在控制总名额了,要是再不把通知给所有的镇(街)普遍都发下去,那未免就有些太不讲究了,私心就显得太重了。
“哎呀,你怎么能给所有的镇(街)都发呢?”很显然,柏为善的意思并不像桂卿先前认为的那样,于是他有些真生气地责怪道,“你应该是想让谁报,再给谁发这个通知,点对点地发,明白吗?”
“连这点道道都不懂,你还怎么在办公室混?”他撂起脸来很严肃地训话道,“你到底是干嘛吃的?”
“怎么净干这种噱事!”他变本加厉地训斥道。
“柏主任,当时你并不在局里,”桂卿本能地辩解道,而这种行为在柏为善看来却已经是不折不扣地不讲理外加不入路了,“这个事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请示完姜局长了,是他让我看着办的。”
“而且人家通知里也说了,先进个人必须是报基层一线的业务技术人员,基层一线,那不就是指的镇(街)水利站的伙计们吗?”
“通知里是那样说的,这个不假,不过你不能就那么直白地去理解,去执行,懂吗?”柏为善的小脸一红,他扬了扬那个特别令人厌倦的中分头,自以为是地继续教训道,“基层,你以为什么是基层?”
“难道说咱县水务局的伙计们就不是基层了吗?”
桂卿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那要是和部委的人比起来,连省里和市里的人都算是基层的,你明白吗?”柏为善逮住这一条不丢,大张旗鼓地毫不留情地批评起桂卿来,“你就知道瞎理解,擅自做主,遇事也不好好地请示我!”
“柏主任,那你的意思就是,多报几个咱局里的各个站室和局属单位的人,少报几个镇(街)水利站的人吗?”桂卿努力地揣摩着问道,尽管心里也是委屈得不行,但是现在他只能先忍住内心的冲动。
“小张,这个事那还用再明说吗?”柏为善一脸鄙夷地说道,根本就不想掩饰什么讨厌对方的恶劣情绪,“肯定是先报咱县单位的人啊,等咱这些伙计们不要了,或者用不了了,然后再考虑考虑镇(街)的人,这才是正常的程序。”
“当然了,”他转而又道,那个嘴真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哪个镇(街)你要是有不错的伙计,也可以优先考虑嘛。”
“柏主任,我觉得——”桂卿似乎还想要说点什么。
“你不要觉得,”柏为善口气非常强硬地说道,也算是一种命令,“你觉得也没用,这个事就按我的意思办,保证错不了。”
“那通知我已经发下去了——”桂卿懦懦地回道。
“发下去也没事,有什么大不了的?”柏为善大大咧咧地说道,一副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老滑头的样子,“到时候怎么往市里报,归根到底还是咱说了算,只不过以后这样的事你不要普遍都发通知就是。”
“说那话饼少狗多,僧多粥少,匀不过来嘛。”柏为善又道。
这话还未说完呢,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说走嘴了,于是便嘿嘿地笑起来,就像他刚讲了一个超级好笑的笑话一样。
“不过有一点,柏主任,我觉得站在市局的角度来看,所谓的基层应该主要指的还是镇(街),”桂卿的脑袋有些拧筋,他居然还想着再最后辩解一下,以便替镇(街)的人再争取争取,尽管他本人和镇(街)的人也没什么牵扯,“当然了,咱局里具体搞业务或者搞技术的也算是基层,这个也没错,只是看侧重点在哪里。”
“小张,你是真迂沫还是假迂沫?”柏为善把小脸一沉,阴风阳气地说道,他可是有点不耐烦了,“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你把镇(街)的那些伙计都报上去,他们谁领你的情啊?”
“他们谁知道报你的恩啊?”他又问道。
“柏主任,我既不要谁领我的情,也不要谁报我的恩,我只是严格按照上级通知的要求来操作的而已。”桂卿这话虽然说得很是大义凛然,神圣不而可侵犯,不过就是显得有点弱智,有点缺心眼子,所以他自己很快就害臊了,脸随即就红了起来。
“哎呦,小张啊,你说谁不是严格按照上级通知的要求来的啊?”柏为善颇为不耐烦地说道,他自然有不耐烦的理由和资格,桂卿也知道对方已经够给自己留面子的了,不然说出来的话还会更难听十倍,更让他下不来台,“可是通知上也没说必须得报镇(街)的人啊,你说对吧?”
“这个事你就不要再和我争执了,没意思,你就听我的就行了。”
“好了,我看这样吧,”他随后将手爪子一挥,又安排道,“局里留一个名额给你,你看怎么样?”
“我不要。”桂卿不软不硬地说道。
“什么,你不要?”柏为善颇为吃惊地看着他,两眼滴溜溜转了好几十圈,然后不禁日囊道,“哎呦,你这是高姿态,高风亮节啊。”
桂卿心里当然明白,其实柏为善是想说他有意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