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因为双方谁也不愿意先开口讲这个事,仿佛谁只要先提这个事,谁就在未真正交火之前先失了一局,更因为酒意还没达到理想的程度,谈判的火候还不到,众人都还抱着几分期待的心情。
就在一个最恰当的时候,江海龙出去上厕所了。
瞅准无比宝贵的时机,大内总管柏为善毅然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举杯向众人道:“我说,咱今天都是来干嘛的,都是喝的什么酒,恁一个一个的别心里没个熊数!”
这番真不真假不假的责备的话,算是把调子定下了。
“现在趁着江局长出去方便的空,”他继续结结巴巴地说道,浩荡的春风布满了他红红的脸庞,他想要努力表现出一种举重若轻的潇洒劲头,却表现得很是差强人意,叫人不禁啼笑皆非,“我把这个话撂桌面上,上半场先喝的是标准的敬酒,这个敬酒恁要是喝不好,下半场就要上罚酒了,只是这个罚酒是什么滋味,我就不再多说了。”
诸位老板心里都有数了,酒意立马就去了大半。
“俗话说,明鼓不要重锤敲,”柏为善提高声音敲打道,先锋军的作用发挥得相当漂亮,头一阵打得非常好,“各位都是咱青云有头有脸的主,也都是经过多少风风雨雨的江湖老手了,有些话也不需要我再点得那么透了,一会该怎么表现,你们自己考虑着办吧。”
这个话基本上就是威胁了,大家自然听得懂。
柏为善不过就是个传声筒,背后的大佬还是江海龙。
“那个,来,我先敬大家一杯!”柏为善提议道。
言罢,他将三两三大的玻璃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口横着朝向众人,目光随着杯口的移动而移动,用发育完善、功能强大、不容旁人小觑的经典三角眼徐徐地环视了一下大家,充分把他心里想要表达的意思传递了出去,没有辱没江海龙交给他的重要使命。
又在一个最恰当的时候,江海龙从厕所回来了。
他膀胱里的黄褐色尿液顺利地排了出去,小肚子就感觉舒服多了,虽然前列腺的位置还有点隐隐的痛楚,这一舒服自然又使他的酒量临时增加不少,就如同汽油里添加了燃油宝可以让汽车多跑几公里一样。
他因为前列腺钙化严重,所以每次排尿都比较困难,但正因为如此,每次排尿过后他都变得特别能喝,好像要弥补什么似的。
他现在异常真切地感觉到,满屋子的春风更暖了,柳树更绿了,桃花更红了,服务员更年轻了,客人们更可爱了,杯子里的酒更香了,脚下的地毯更软了,气氛更融洽了,墙上挂着的用来附庸风雅的狗屁书法作品《将进酒》也变得更加有艺术性和可观赏性了……
什么是最满意的人生境界?
现在就是,这个毋庸置疑!
酒色财气,一样都不能少,否则便不是完美的人生!
“各位,我要是能把墙上挂着的这个《将进酒》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你们每个人都喝上一整杯,怎么样?”江海龙突然站起身来,豪情万丈、意气风发、精神抖擞地对着已经喝到二八沟的众人喊道,“实话实说,你们敢不敢接受我的这个挑战?”
他敢肯定,这个桌上没有一个老板会背这个千古名篇。
这个时候满屋子都是乱糟糟的喧哗声,可谓说什么话的都有。
有的人立马拍手鼓起掌来,为他的潇洒和豪情喝彩,也为他的所谓过人才华大声地喝彩。
一望而知,这种人很可能是标准的投降派。
有的人则摇着头表示,他不可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因为李白写的这篇著名的诗词确实不短,一般人似乎很难背下来,除非这个人事先专门做过功课,否则的话就是在吹牛。
可以想象,这种人应该是正宗的骑墙派。
有的人则认为,他不过是借此举动来虚张声势地震慑一下大家而已,其实他压根就不可能完整地背下来。
看得出来,这种人大概就是铁杆的反对派了。
有的人则抱着一种看稀罕景的心态,静静地观察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而对于他是否能真的背下来这首诗词难以确定。
毫无疑问,这种人就是骑墙派的孪生兄弟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顶着一头厚发的江海龙一手举着晶莹透露的酒杯,一手如同伟人挥手一样向右前方潇洒地伸展开去,站在主陪的位置上就开始声若洪钟并声情并茂地背诵起《将进酒》来了,“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他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次提高声音道,气势更强悍了一层,背诵的感染力也变得更强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当背诵到这里时,他的情绪已经亢奋到了顶点,好像一尊被夺目的五彩光芒包围着的大神,“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