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孙丹,秦纤纤往病房方向走,准备把谢文晖接回家。 走到门口,她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副景象,顿住了脚步。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人围着? 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连忙挤开人群,进了房间。 定睛一看,谢玉珍已经从床边挪到了窗边,正被何凯旋和牛小娟夫妻二人从背后拽着胳膊,一副要跳下去的架势。秦纤纤无语,在家里一哭二闹表演完了,嫌观众不够,又跑医院来当着病人的面表演跳楼呢? 秦纤纤深吸了口气,“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把看热闹的视线全部隔绝在门外。 关门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几个人齐齐看向她。 她先看向谢文晖,刚才还好好在床上躺着,现在却坐在床边,一副要下地的样子。她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一个公主抱把他抱回床上。“医生说了,你还不能下地。有人想跳楼,你就让她跳呗!先不说她敢不敢跳,就算真在你面前跳下去了,你都得给我好好躺着!” 窗户边的谢玉珍一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了起来,指着秦纤纤破口大骂,“你个小蹄子!谁说我不敢跳的,我现在就跳给你看!” 说完,对儿子使了个眼色,装作挣扎的样子,就要往窗外冲。 何凯旋接收到了他娘的信号,突然开始干嚎,“我的娘啊,你跳下去了,咱们家这十几口人可怎么办啊!你要是跳下去了,我和小娟也不活了!” 手上还捅了下牛小娟,示意她也跟着演。 牛小娟默不作声,僵硬地拉着谢玉珍的胳膊,头都要埋到肚子里了,实在不想看她丈夫和婆婆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秦纤纤抱紧双臂,一脸不耐烦,“行了,别演了!有事说事!” 谢玉珍赶紧接住话茬,憋出几滴眼泪,“这还有啥可说的啊!我尽心尽力把谢文晖养到八岁,整整八年的恩情,现在不过是求他给凯旋和小娟安排个工作,他就一堆借口,死活不同意。说出去谁信啊,他谢文晖堂堂一个国营厂科长,走个关系都走不成,简直就是这世上最没用的科长!” 谢文晖死死握住拳头,声音冷漠,“我说了,厂里的员工要么是国家正儿八经分配过来的,要么是精通技术的,凯旋这两样都不符合,别说是我了,厂长的亲戚都没法走关系!” 谢玉珍才不信,她来之前就打听过了,县里的国营食堂,只要有关系就能进。同样是国营的,谢文晖他们这个机械厂,还搞特殊呢?他就是不想帮忙,她今天非要逼他帮忙不行。“你们厂里不是可以给配偶安排工作吗?反正小秦也不去工作,那名额给小娟不正好,也省得浪费了!” 秦纤纤气笑了,“二婶,你头上长的脑子是装饰品吗?人家给配偶安排工作,肯定得提供结婚证啊,你以为办公室负责审核的工作人员,都跟你一样没脑子吗? 还有,你既然觉得谢文晖是最没用的科长,那你赶紧去找有用的去啊,让人家赶紧给你儿子儿媳妇安排工作。我们家谢文晖,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谢玉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骂回去,“我看你才没脑子!我要能找别人,我还来找小晖干啥?” 谢文晖被谢玉珍的胡搅蛮缠闹得头疼,他叹了口气,“二婶,我们厂性质特殊,所有员工都得备案在册,不像那些县里的小厂,随便塞个人就能进去。凯旋和小娟有手有脚,也都年轻,要想在宁市找工作,一点都不难,我可以帮忙打听打听……” 谢玉珍当然不同意,外面的工作哪有国营厂的工作舒服,干活又少,挣钱又多。她看谢文晖语气有所缓和,连忙放低姿态,“小晖,你就帮帮你弟弟和弟妹吧。二婶也实在没法儿了,你二叔年纪大了,出去找活儿人家都不要,凯旋为了在你这儿干活,县里的好差事都辞了,你忍心让我们就这么灰溜溜回去吗?” 谢文晖十分了解二叔一家,直接拆穿毛玉珍,“二婶,我不是傻子,平常也经常给爹娘写信。你骗自己就行了,二叔什么时候干过活儿,明明天天都在赌钱,凯旋的好差事就是在建筑工地上给人干体力活吗?你们家也就小娟忙完家务,还出去给人做些针线活,剩下全靠我每个月寄的二十块钱过日子。” 谢玉珍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终于压抑不住心里的恶毒,“我毛玉珍造了什么孽啊,养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当年你爹抱着你上我们家的时候,我就应该给你扔出去,让你自生自灭!” 谢文晖已经彻底失望了,他不想再听谢玉珍口口声声说着她那几乎不存在的恩情,“二姑,你扪心自问,我在你们家那几年,和自生自灭有什么区别吗?吃不饱穿不暖,要不是村里的长辈们看我可怜,我早就饿死了,根本等不到爹娘来接我。我看在爹娘的面子上,每个月给你们家寄钱,这五年来,你算算你们收了多少钱! 还有,你动不动跑回娘家支使我爹娘干这干那,你和姑父闲得没事干,出去赌钱。你的恩情,我们家早就还完了!今天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我也说清楚,不论是我,还是我父母,没有人欠你们。我会帮忙给凯旋和小娟找工作,但那也是我这个当哥的心意,跟你没任何关系!” 秦纤纤扭头看向谢文晖,有些心疼,没想到他童年过得这么悲惨。她顺势坐在床边,双手包住了他搭在床边的左手,轻轻摩挲。 谢文晖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团暖洋洋的棉花包裹住,紧皱着的眉头不由渐渐松开。他抬眼看向秦纤纤,想到她说过,疼了就要喊出来。他受了二姑家这么多年委屈,再也不想默默忍受了。 秦纤纤被谢文晖眼里的委屈激起了母性,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好好抱抱他了。 不想再跟谢玉珍这个没脸没皮的恶妇纠缠下去,她摇了摇谢文晖的手,“咱们回去吧,给医院腾腾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