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巷愣了愣,指了指外面的瓢泼大雨:“要不你还是先在店里坐坐,外面雨还蛮大的。”
柳观堂似乎有些疲惫,脸上的色彩变成了惨白,对于这位并不熟悉的同学的关心,直白拒绝了:“不用。”
沈疏巷有些无措地捏了捏手里来不及带上女孩体温的毛毯,最终只是笑着道:“那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柳观堂瞥了他一眼,点点头权当应答,越过他走到门口跟沈拾秋说了些什么,手里被沈思今强行塞了他的雨伞,才被放行离开。
“走吧,回家。”沈思今看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才转头招呼沈疏巷。
沈疏巷犹豫了一会儿。
正巧这时小赵把背包顶在头上跑过来了。
“小赵?你没带伞吗?”沈思今连忙拿了毛巾给小赵擦身子。
小赵带着歉意地笑笑:“抱歉店长,下午坐在咖啡厅忘了时间,回过神的时候就下雨了。”
原来“店员”不是“店员”,这位沈思今小姐其实是便利店的店长。
旁边的少年看了一眼小赵,眼睛一亮,戳了戳沈思今:“把电动车借给赵姐姐吧,赵姐姐家离这里有点远吧?我们俩坐公交车回去就行。”
沈思今点点头,把车钥匙塞到小赵怀里:“拿好,待会儿回家注意安全。”
小赵还没反应过来,那对姐弟就已经撑着一把伞踏入了雨帘。
其实沈疏巷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小赵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
少年目光时不时落在再次出现前方的女孩身上。
看她那样子,总是有点放不下。
那副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晕倒在地上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担心。
她家里对她不好吗?明明这么容易感冒的天气,还让她穿得这么单薄得在外面晃。
吃得肯定也不好,看她瘦成那样。
刚刚她说话的时候,嗓子也有点哑,该不会是要感冒了吧……
“回神了老弟!”沈思今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沈疏巷眨眨眼,看向沈思今:“干什么?”
“你还问我干什么?我们公交站都走过了,你还跟着前面那妹妹走!”沈拾秋指了指身后的公交车站,无语道。
沈疏巷佯装淡定:“我没跟着她走,只是没看到车站。”
沈思今也懒得拆穿他,只好奇问道:“你认识她?”
沈疏巷点点头:“我们班上同学。”
“我怎么没印象啊……我也去给你开了那么多次家长会了啊。”沈思今嘀咕道。
沈疏巷无奈地想,他自己都没印象,也不指望老姐有印象了。
沈疏巷最后再看了一眼柳观堂走得慢悠悠的身形,还是转头走向了车站。
他什么时候这么婆妈了?万一人家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呢?
柳观堂知道那对姐弟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但她懒得搭理,只是放慢了脚步,撑着那把深灰色的伞,走在雨幕里,差点融化在灰色的城市里。
直到那对姐弟上了公交车,她才掉头,往反方向走了十几分钟,拐进了一个巷子里。
这个巷子里什么人都有,早晚都有人出没,酒气和烟味像爬山虎一般驻扎在了这斑驳的墙上。
撑着伞的少女面无表情地穿过巷子,轻车熟路地来到一栋破旧的小楼下面。
“哟,这不是那贱人屋头的女娃么?这么晚才回来不晓得又去哪里鬼混了!”
住在顶层的大妈往下瞅了瞅,瞧见正好在收伞的柳观堂,故意喊得大声。
柳观堂仍旧垂着眼,一个眼神都懒得甩给大妈。
大妈自觉无趣,瞥了一眼自己手里抱着的水盆,当即一盆水就浇了下去!
少女立即机警地用伞遮住了自己大部分身子,但身上还是有些地方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污水。
大妈瞧着她,嗤笑了一声进了屋子。
这一通下来,整栋楼竟是无人吱声。
明明大家的窗户都是开着的。
柳观堂却仿佛习惯了一般,草率地甩了甩身上的水,倒是有些难办地看着那把伞。
“看来得好好清理一下。”少女自顾自地嘀咕一声,上了楼。
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大妈的楼下,少女没敲门,从门口地毯底下抽出一把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昏暗的房间,只开着一盏餐桌顶上的小灯。
烂了好几个口的沙发像一具尸体瘫在角落。
地板上的碎酒瓶折射着光。
女人站在餐桌旁边。
柳观堂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近乎窒息地喊那个女人。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