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天气乍暖,吉苑穿了套宽松的卫衣裙,到以前住过的旅馆。
拉开门,吉苑从外往里瞧,没发现人。她走进去听到嬉笑,寻声走到一楼住家分隔的防盗门外。
好几个人的声音,有小红的,也有阿姨的。
吉苑在门外站了会,被要去前台的阿姨看到了,“哟哟哟!这是谁啊,妹妹仔啊!”
阿姨开门出来,一把拽住吉苑胳膊,将她拉进热闹的人群里。
“快看啊!稀客回来啦!”
“啊——”小红举着锅铲发出尖叫,“吉苑!”
小红扔掉锅铲,抱住吉苑肩膀摇,“半年了,好久啊,我们都半年没见了。”
吉苑快被她晃晕了,根本没法回话。
阿姨看到了拖走小红,“好了,人来疯啊你!妹妹仔今天来得巧,你不是要搞聚餐吗?赶紧弄,刚好作伴了。”
“对哦!”小红跟吉苑说,“中午聚餐,你等等和我们一起,千万别先走哦。”
“好。”吉苑点头。
“厨房烟大,你跟我到前台等吧,让她们几个表现去。”阿姨将吉苑带到前台,给她拿椅子坐。
早上退房的人赶到一起,吉苑帮忙去查房。早上开房的人少,忙完这波就消停了。
在得知吉苑早餐只吃了白粥,阿姨到厨房端出个小炖盅,“我隔水炖的椰子鸡,早上刚做好,快尝尝。”
椰子汁炖的鸡汤很清,飘着枸杞党参,清甜爽口,刚合吉苑这阶段的胃口,她肉和汤都吃完了。
阿姨还想盛汤,吉苑忙说:“我很饱了。”
“看你下巴都尖了,是在外上学吃不好吧,多吃一碗没事。”阿姨自己做决定。
最后还是吉苑摸摸饱饱的肚子,阿姨才信。
“就一碗汤,就把肚子撑圆了,怎么吃这么少啊……”阿姨嘀咕着坐下,闲不住地整理台面,“对了,我这个刷身份证的机器不太灵敏了,要不你帮我看看?”
吉苑拿起看,机器很旧了,缝隙都是灰尘和污渍,“用牙签把灰尘清理出来,酒精擦拭就好了。”
“这么简单吗?”抽屉刚好有牙签酒精,阿姨捣鼓一阵,用自己身份证去试,机器反应很迅速,电脑立即显示出身份信息。
阿姨高兴地道谢,并问:“你怎么懂得那么多啊?”
吉苑说:“我家里也开了一间宾馆。”
“怪不得呢。”
小红做饭一会跑出来一下,让大家尝菜的味道,阿姨嗔她不嫌麻烦,她笑嘻嘻地说:“个人有个人口味,争取大同。”
笑笑闹闹到中午,六菜一汤完成,五个人齐坐,能喝酒的喝酒,不能喝的就倒饮料。
为防上客听不到,阿姨在门把手上挂了串贝壳风铃。
吃着吃着风铃就响了,阿姨刚抬起屁股,外面有人喊小红的名字。小红让阿姨坐下,她出去看。
几分钟后,风铃忽地泠泠颤响。
小红的朋友直觉不对,立即冲出去,大厅里小红和一个女人扭打在一起,一个抱腰捶打,一个抓耳揪头发。
“喂!你干什么!”朋友喝声,上去扒扯那名陌生女人。
三对一速战速决,女人败下阵来,被逼到前台与门间的狭角,发型歪成一坨,口红斜着嘴角飞上脸。
小红叉着腰喘气,余下的手不忘拨整头发,“你哪个台子的?我们有什么过节?”
稍微积攒了客源的小姐,以前都坐过台,小红很久不进声色场所了,只能想到这方面的仇。
女人也在平缓呼吸,翻着眼珠子瞪她。
小红挺直身,扭腰过去,挑选货物似的扫视着这个狼狈的女人,“妆容老气,姿色一般,衣服地摊货,你……花街来的?”
花街是站,坐台是坐,同行之间也存在鄙视链。
朋友嘲笑:“我们可没去站过街。”
“你!你们!”女人气的眼珠子凸出来。
“啧啧,这样更丑了。”小红啧声。
这个“丑”字让女人找回几分理智,她支棱起腰板,将那坨头发往脑后甩,“刘勇已经说要娶我了,你别再纠缠他了。”
“刘勇?”小红细眉一挑,语气里不屑,“那怂吊?怎么,他说我纠缠他?”
听着不对劲,女人问:“你什么意思?”
小红说:“我跟他早就断了,哪来的纠缠?我好心提醒你,别被他的甜言蜜语骗了。”
女人不信,“你才是满口谎言,明明是你对刘勇死缠烂打。”
小红气笑了,“我谢你好心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去对一个又矮又挫的臭男人死缠烂打,他是什么品种的□□啊!值得你这样维护?你要真那么笃定,就让他带你回家见家长,而不是跑到这撒疯。”
女人避重就轻,神态露出丝优越,“我可是他的女朋友!”
小红觑视着她,眼神刀锋一般,“你自己清楚,都是卖的,谁比谁高尚呢。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你……”女人强撑起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
小红喊朋友让开,自己去打开门,“喂,回家去吧,你这副样子没人心疼,只会招人取笑。”
女人走了,小红才注意到站在走廊的阿姨和吉苑,也许她们都目睹了全程。
小红眼光暗了暗,随即又笑呵呵地张罗,“赶紧回去,都回去,我们继续吃饭。”
下半场没了兴致,匆匆结束,小红朋友有客人就先走了,吉苑反正无事,就帮忙收尾。
阿姨在前台忙入住手续,小红顺带把厨余倒去喂鸡。
几只鸡围在鸡棚的食槽里抢食,那方寸之地,就是它们的一生,这个后院,也是它们仅有的世界。
被圈养的,榨干利益的生命,小红想到自己,“其实今天是我生日,不过我不敢说,家里没人记得,我也从不奢望能得到别人的优待。”
她说着,冲身旁的吉苑笑了下,吉苑回她一句,“生日顺遂。”
快乐不快乐的,顺遂却酸人心。小红抿嘴笑,抬起头望树叶遮蔽的远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