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韩老太太等人大惊小怪,实在是这种带纹路的布太难织出来了。 普通的素布只需要用两根综线,纵横交错着织出最普通的棉布来。这样的织布机比较简单,寻常的人家几乎都有。 但是能够织出复杂图案的织布机,至少要五根综线,每根综线下都有一块踏板。综线不仅要按照奇偶数分成两层,还有提综杆、分经棍跟打纬刀。这种织布机不仅复杂而且硕大,图案越是复杂漂亮越需要几台织布机同时工作。 早就被织造厂垄断的工艺,就这样以平常无奇的方式出现在这个农家小院儿里。韩老太太婆媳二人激动的热泪盈眶,没心思计较刚刚的那一场争闹。 晚上吃饭的时候,韩老太太将这件事说给了众人听。全家人都很激动,韩家老大红光满面的对韩老太太说道:“娘,祖坟冒青烟让囡囡开了窍,咱家以后的日子过的会越来越红火的。” 韩老太太高兴点了点头,可她看着秀才儿子却叹了一口气,面露遗憾的说道:“在山上的时候,人家听说咱们家祖坟冒青烟,都说是预示着你能考中状元郎。如今看来,这好预兆并不是你要中状元。儿啊,你心里可不要气馁才是。” 韩秀才不以为然反而一脸的满足:“娘,只要家里的孩子们平安,我就知足了。祖宗保佑子孙康健,也是大好事。” 韩秀才摇头晃脑一脸天真:“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来下次科举,儿定然能金榜题名的。” 韩北卿看了看一脸不谙俗世的秀才老爹,再看看一脸无可奈的祖母心里暗暗庆幸:这秀才老爹头脑简单不堪大用,好在当家人是个身经百战有心机的。这个家多亏有她掌舵,不然就凭这几个蠢儿子,这家早就完了。 韩老太太带领着女眷们齐心协力,用了一整天的时间终于织出来一匹青色暗纹棉布。 韩北卿将这一匹布料放在正屋那张杨木桌子上,一家人像是看绝世珍宝般满脸稀罕的盯着这匹棉布。 张氏摩挲着布料,眼里带着欣喜,嘴上去满口挑剔:“从前我跟大嫂两个人一天能织出一匹半的素棉布,现在几个人合起来才折腾出来一匹。为了这么一匹布,家里什么活儿都没干。” 说着张氏挑着她那吊眼梢,皮笑肉不笑的看向韩北卿:“七丫儿,你这法子虽好,可也太耽误事儿了。” 韩老太太面露不悦,挑着眉问自己的小儿子:“老三,你媳妇儿说这布不合算。你怎么看?” 韩老三瞥了一眼自己的媳妇儿,见张氏正冲着自己挤眉弄眼使眼色。多年夫妻,他自然明白妻子是什么意思。 他眉开眼笑看着韩老太太,一副没看见妻子给自己的暗示似的:“寻常的棉布布庄都是按一文钱一尺的价儿收布的。四十尺一匹,一匹四十文。但这样的青色暗纹棉布就算是最下等的残次料子,也能卖上一百文。” 听完韩老三的话,韩家老大倒吸一口气。低着头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娘,一匹布就能多卖六十文钱呢。这,这一个月得多出来多少钱啊!” 韩家两兄弟在一旁掰着手指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看的韩北卿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开口提醒道:“原来两天织三匹,一个月出四十五匹。每匹按四十文算,一个月能赚一两八钱,那么一年家里的进项就是二十一两六钱。”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这点口算能力算不上什么。可对于目不识丁的韩家女眷来说,韩北卿这张口就来的聪明脑瓜着实厉害了。 尤其是三房的张氏,无比震惊的看着婆婆韩老太太。不可置信的追问:“娘,我跟大嫂一年能给家里填补二十一两银子吗?” 韩老太太瞄了一眼小儿媳妇,没有搭理她,而是抬了抬下巴冲着韩北卿道:“你算的分文不差,没想到你算术学得还不赖。” 韩北卿扬着头,十分得意:“那是,爹爹教算术的时候,我可比哥哥们学的都快呢。” 张氏心里迫切的想要知道新布匹一年能赚多少钱,等不及韩北卿自夸。开口催促道:“哎呀,知道你伶俐了。赶紧说新料子能卖多少钱啊?” 韩北卿浅浅一笑:“新布的话就算每天一匹布,一个月能卖三两银子。一年就是三十六两,比原来能多赚十五两呢。” 众人听完皆发出一声惊呼来,尤其是三房的张氏眼睛放着光,激动的说道:“发财了,发财了。我听说县丞大人一年的俸禄四十两,若我赚三十六两银子,不比那官太太过的自在?” 张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看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二伯子韩秀才不自觉的轻视起来:“二哥前儿个还说要出去找个营生,我瞧着倒不如在家里学织布。钱赚的多,还不用风吹日晒不是。” 韩北卿瞄了一眼张氏,心里暗笑:谁说古代女人不识字不出门就老实巴交任人欺负的? 瞧瞧这位三婶儿,打从她醒过来这位明里暗里闹腾多少次了。只不过她这次算是踢到了铁板上了,韩家上下勒紧裤腰带也要供韩秀才读书,为的可不仅仅是韩秀才一个人的前程。 果然张氏蠢话一出口,自己的丈夫韩老三先炸了。他面目狰狞瞪着一双牛眼,暴怒的吼道:“翠娥,你在胡沁什么?” 韩老太太坐在杨木椅子上有一搭无一搭的敲着桌面,冷笑着说道:“老三家的,你是觉得我偏心二房,让你们委屈了?” 张氏被戳破心思,面上一紧低着头:“儿媳可不敢这么说,既然进了韩家的门儿就是韩家的人。不管是生儿子还是伺候一家子老小,那都是应该的。” “哈!”韩老太太指着张氏怒极反笑:“你是听说家里卖布一年进项二十两,认定我把这笔银子全填补了老二。在这明里暗里的闹腾,就是为了这个吧!” 张氏咬了咬牙,索性心一横抬起头来说道:“娘,全家勒紧裤腰带供二哥念书是正事,这一点我不说啥。但明明家里进项这么多,您却只给二哥一人吃好的穿好的?难道其他两个就不是您的儿子,难道纮文几个兄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