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厅有贵客,韩北卿耽误不得。拎着灶上烧好的热水,赶紧进来屋。 此时堂屋里悄声一片,李县令一人坐在正中八仙桌的左边正位上,身侧站着曹师爷。 老村长张德本父子二人坐在李县令左边,韩老太坐在张德本右边。韩老三跟韩缜文叔侄二人站在韩老太身后,村里其他德高望重的老人则分作在两边。 韩北卿端上茶水之后,那县太爷也只是点了点头。韩北卿大胆猜测,这肯定是双方谈的不怎样。韩老太太不愿意拿钱办事儿,而那位县太爷显然也不想白跑一趟。 韩北卿从荷包里取出一枚小钥匙,开了柜子取了她亲做的菱粉糕,又拿了麻辣小鱼干,一并给县太爷做吃食。 “大老爷,您尝尝我家的小鱼干,民女敢保证,普天之下绝对没有第二家能做出来这个滋味。” 李县令见她一副献宝的模样,口气说的如此大,不由得笑道:“哦?普天之下没有第二天能做的出来?” 这个时代没有辣椒,古代没有辣椒之前一直用越椒也就是茱萸来做调味品,茱萸、芥末、花椒一直都是本土调味品。 前阵子韩北卿采遍了山上的越椒,为的就是留着做新奇的小食卖钱。 此时本县最大的官员登门,韩北卿怎能放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 “那是自然,这个滋味大老爷绝对没有尝过。”韩北卿用手帕夹起一块小鱼干递给了李县令。 李县令并没有将韩北卿的话放在心里,只觉得小丫头自吹自擂罢了。但他还是接过韩北卿递过来的小鱼干,放在嘴里敷衍的嚼了嚼。 可没想到一股辛辣酥麻的口感随之而来,李县令忍不住张开嘴巴吸了一口气。惊讶的看着韩北卿:“这.....这个鱼干怎的这样辛辣?” 韩北卿莞尔一笑,手指垫着手帕又夹了一块递给坐在一旁的师爷:“先生您也尝一尝。” 曹师爷见李县令只吃一块,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他平时最喜辛辣食物,觉得那样才有滋味。接过韩北卿手里的小鱼干,立即放进嘴巴里仔细品尝起来。 “嗯嗯嗯,这是放了花椒还有越椒腌渍。”师爷就是师爷,不愧是县令身边的军师。一入口就把韩北卿的秘方给破了,吓得韩老太太眼皮狂跳。 “师爷好灵的舌头,看来您也是行家呢。”韩北卿面上没有不悦,笑着又拿了一块菱粉糕又递给了李县令跟曹师爷二人。 “嗯......”李县令发出一声惊叹,证明这个菱粉糕入了他的眼,很对他的胃口。 “这个菱粉糕松肉绵软,竟跟其他人做的不一样。别说我衙门里的厨子,就是绍兴府的知味斋做的竟然也不如这个松软可口。”李县令说完竟兴奋的看着他的师爷:“子安,你尝尝这个。” 师爷闻言赶紧将菱粉糕塞进嘴巴里,嚼了嚼皱着眉头笑道:“这里有鸡蛋的味道,还放了许多糖粉。我吃着不像有牛乳的味道,丫头,你怎么做的没有蛋腥却又香软的?” 韩北卿一脸娇憨的笑道:“这是我家祖传的法子!民女没说错吧,旁人家可做不出来这样的好东西。” 原来是韩家祖传的秘方,想来也是他家安身立命的法宝了。李县令也不再多问,而是专心的喝茶品菱粉糕。 韩北卿又将小鱼干跟菱粉糕又分给了其他客人品尝,然后默默的走到了韩老三的身边站好。 想着衙门前张贴的告示,眼珠子转了转故作懵懂不知的‘小声’问韩老三。 “三叔,你刚才跟我讲了许多衙门的事情。可是我还是有许多不明白.....” 李县令吃着韩北卿做的零食点心,对韩北卿的手艺很是惊喜,再看韩北卿眼神就不一样了。 冲着韩北卿招手,笑着说道:“小丫头,衙门的事情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好了。” 所为吃人嘴短,韩北卿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歪着头故作天真的问着李县令:“大老爷,三叔跟我说过衙门里只有知县、主簿跟典吏大人是由朝廷认命且有品级的。我看县衙前贴着招工的告示,想知道在衙门里当差是不是很难呢?” 李县令吃惊的看着韩北卿:“你一个女娃子,竟然也识字?”随后又想韩北卿的父亲毕竟是个秀才,教她认字读书也很正常。 韩北卿笑着说道:“我祖母很开明的,家里面不止我认字。我大伯父、三叔还有五个兄长,全部都在私塾里念过书的。尤其是我大堂兄,他也曾考过秀才的。” 话说到这里,韩老太太瞬间就明白了韩北卿的意思。韩家长孙韩综文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最近正在议亲可挑来找去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姑娘。 如果韩综文能够在衙门里当差,那以后议亲可就随便挑了。 “是呀,大老爷。我的大孙子识文断字,长的又高又壮,又机灵又能干。不知道能不能进衙门里做事,我保证,他是最听话最稳妥的人。”韩老太高兴的推荐起自家孙子来。 “韩老太婆,你莫要把孩子往火坑里送。”此时坐在角落里的一个老头十分生气的开口说话。 众人看过去,只见老头涨红着脸,很是愤慨的样子。瞪着韩老太皱着眉厉声道:“你们家韩秀才将来也是要有功名的人,难道不知道那衙役可都是贱籍?你家老大两口子最是忠厚稳妥的人,你莫要作践他们。” 韩老太被说的一脸懵,脱口反驳道:“大朗是我亲孙子,我何曾作贱过他?他宋叔,你莫要乱喷人。” “够了,不要吵了。”李县令哭笑不得的呵住二人。 站在他身后的曹师爷无奈的给众人解释:“三班衙役是贱籍,通常都是出身贱籍的人来做。我们这次贴的招工告示,要找的是六房的衙差,要的是良民。” 听说招的人是良民,刚才站出来为韩大朗说话的宋老伯松了一口气。笑呵呵的说道:“原来如此,是老头子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