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瑗瑗挽着中书夫人的手,神情中带了些不乐意。
说好了带她去看那柄剑,谁知转了一大圈,腿都走酸了,姑母才想起那剑放在三楼。祝瑗瑗便缠着姑母要去。
刚走过来,祝瑗瑗便看见宋雁书站在楼梯口,脸色难看,不由顺着看上去,就望见自己一直莫名有些畏惧的姑父,忙将手从姑母胳膊中抽了出来。
“大人怎会在此?”中书夫人似是有些吃惊,眼神在三人中转了一圈。
随即解释道:“宴会有些无趣,我便带姑娘们来看看大人新寻来的那柄软剑,可是打扰到大人了?”
宋雁书收敛心神,看向中书夫人。
中书令与夫人之间,似乎不像平常夫妻那般自然。
“怎会打扰。”中书令笑道,“只是没想到能这么快见到安志的女儿,一时情难自已。”
康阳炎从楼上下来,一家人寒暄了几句。
祝瑗瑗在一旁见宋雁书脸色仍是不太好看,悄悄走近,低声道:“你没事吧?”
宋雁书正在无声观察中书令一家人间的奇怪氛围,忽然听得祝瑗瑗的关心,愣了一下。
祝瑗瑗见宋雁书望过来,眼神奇怪,也有些尴尬,略一扬下巴,眼神看向后方正向这边走过来的贵女们,皱起眉头,拉着宋雁书走远两步。
“你别与她们呆在一起,姑父最是厌恶在家中谈论朝堂的事,她们过来了,姑父说不得更生气。”祝瑗瑗虽不看宋雁书,话却明显是对她说的。
宋雁书垂眼,看向祝瑗瑗牵着自己的手,微微一笑,道:“我没事。”
祝瑗瑗松开手,听见宋雁书这话,眼神在宋雁书脸上仔细看了一会,似乎是在确认宋雁书是否真的没事,然后松了一口气,悄声道。
“那便好,姑父虽然看着随和,其实最重规矩,我总有点怕他。我还担心你随意在书房行走,惹姑父生气了呢。”
宋雁书摇摇头,看向中书令。
虽然接触尚少,但中书令并不像她刚开始想的那样简单。
不过,自己刚刚的表现应该是符合中书令的期望的。
这从中书令的神情中可以寻出些许端倪。
而自己,也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虽然表面看来,中书令的表现和话语都没有什么异常。
但结合那个将她引到此处的小厮,以及康阳炎的刻意引导,便可知道,中书令说父亲的字,也是想让自己想到这个名字背后的故事,以引起自己对朝廷的反感。
他们想要挑拨朝堂与边将的关系。
再想到回京途上的追杀以及那块刻有“御林”字样,独属于皇帝亲卫的令牌,宋雁书便可确认,谋划这一切的背后之人,就是中书令。
目的便是挑起父亲与皇帝之间的矛盾,可这于中书令有什么益处呢?
宋雁书见中书令一家人说了几句话后便沉默下来,于是上前告辞。
康阳炎似乎欲言又止,中书令却点点头,瞧着宋雁书心神不宁的样子,拂着胡须笑道:“今日仓促,待过几日,再请雁书到康伯伯府上来。”
宋雁书道谢,随即转身与众贵女擦肩而过,听得身后中书令也转身向三楼去,头也不回地出了这足足有三层楼的中书府书房。
……
刚一踏出门,守在门外的文绣便迎了上来,小心地看着宋雁书的脸色,轻声道:“姑娘没事吧?”
宋雁书笑了一笑,方才一直皱着的眉舒展开来,“没事,我们走吧。”
文绣愣了一下,下意识望了一眼宋雁书身后空荡荡的书房。
宋雁书解释道:“她们还未出来。”
文绣没想到宋雁书竟会给她解释,怔忪了一瞬,随即点点头,眼眶泛红,“是。”
看来,姑娘刚刚在书房内,并不是很愉快。
跟着宋雁书走了几步,文绣偷偷回头,见仍无人出来,有些担心。
宴会尚未结束,姑娘一个人出来,是不是得罪了中书夫人……
……
马车中,宋雁书正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忽然听得车外一下热闹起来,吆喝叫卖声不断,打开车窗看去,原来快到安丰街了。
宋雁书想起那距此隔了两条街的一元酒楼,不知怎的,忽然想去看看。
上次是初二,今日初四,按理来说明日初五他们才会去一元酒楼聚会。自己现在去,也遇不上什么人……
“文绣,去一元酒楼,知道怎么去吗?”宋雁书推开车门。
见文绣点头,宋雁书缩回车内,不一会,马车便停下来了。
宋雁书站在酒楼门口,仰头看向三楼那个挑台,果然是空荡荡的。
见文绣将马车交给酒楼小厮后,宋雁书抬脚进了酒楼,文绣赶紧跟上来。
酒楼与前两日相比,并无变化。
那老者和小娘子已开始弹唱。
宋雁书随意在酒楼里看了一圈,便准备抬脚往楼上去。
前两日刚见过的酒店小二认出宋雁书,正要迎上来。
突然,宋雁书目光一凝,望向坐在角落的人。
那人似乎也已发现宋雁书,正用衣袖遮挡脸。
宋雁书顿了一下,转头对文绣道:“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吃食,待会买一点给舅舅舅母带回去。”
文绣愣了一下,便点头出去了。
宋雁书走过去,见那人越发瑟缩身子,仿佛都要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宋雁书在对面坐下来,那人仿佛也知道,躲也躲不过了,于是叹气,坐直了身子,拱手道:“宋姑娘。”
宋雁书也拱拱手,瞧着贺晏明一身麻布衣裳,头发凌乱,桌上只一碟炸豆腐,酒水也是最便宜的清酒,笑道:“贺公子雅兴。”
话一出口,宋雁书都被自己话中所含的嘲讽吓了一跳。
上次贺晏明来找自己,穿的一身麻布衣裳还可以说是为了伪装。如今他一人在京城酒楼,堂堂尚书公子,也穿一身麻布衣裳伪装成百姓,便让人生疑了。
而从自己回到京城,遇到的人似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