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宋雁书坐在案前,执笔梳理这些日子的遭遇。
先是贺晏明得知旨意,写信警告父亲,然后这封信被一个书画水平高的人所换。
接着田七被灭口,自己回京。
路上的追杀,贺晏明已给自己解释是他派张玉去拦住自己的。
如此便能说得通为何张玉并不下杀手,反而隔一段路便放一箭,因为他的目的是恐吓自己,让自己回头。
而京城郊外那次刺杀是想要自己的命的,而且在武器和令牌上留下了皇帝亲卫的线索。
目的看起来似乎是为了挑拨皇帝和父亲的关系。
可此举太过刻意,她总觉得不像中书令的手笔。
再有,便是自己刻意偶遇王元等人,接着结识李深贺晏志,他们结盟之意很明显,也可以理解。
然而王勇也是来试探自己的,却比自己还要先到一元酒楼,说明之前他便知道自己与王元等人一起要去一元酒楼。
从安丰街到一元酒楼只隔了两条街,走路只需一两盏茶的时间。
王勇是怎么这么快便得知的?
那日她从旁问了酒店小二,小二说那王勇与他们几乎是前后脚进的酒楼,上楼便直接抢了松柏轩。
这样看来,不是王元身边有王勇耳目,便是自己身边有人跟踪。
那王勇父亲与中书令关系匪浅,想来也是中书令让王勇来试探自己的。
可自己那日并未发现有人跟踪……
宋雁书手一凝,突然想起那个过分热情的玉铺老板,提笔写下:玉佩。
想了想,又加上:青色穗子。
倘若这个玉佩真是中书令的人卖给她的,她便得将玉佩从王元手中拿回来了。
暂且抛开这一点,宋雁书接着回忆。
然后便是贺晏明来告诉自己雄州城的事情。
两月过去,自己及京城都未得到半分消息,说明路上一定有人在拦截消息,而雄州城背后有人在撺掇百姓,这两件事应该是一人所为。
如此能力……
宋雁书在纸左侧写下中书令。
随即顿笔想了想,在纸最上方所写的书信下画了一横。
倘若田七是在送信途中被发现,那么中书令最好的做法是摧毁,而不是更换信件。
到目前为止,中书令的所作所为都是自己的猜测,并未留下半分可作为证据的物件。
除了那份书信,那是再确凿不过的谋反罪证。
而中书令明显是一个警惕的人,不会多此一举,做这种事。
那便是另有其人了。
宋雁书想起邻居老伯说的那个偷马车的贼。
或许……那人要找的是书信呢?
倘若再加上入京刺杀自己的明显嫁祸之举……
也是为了挑拨父亲与皇帝?
不,宋雁书在纸右侧画下一个圈。
此举,明显是在告诉自己,中书令有问题。
皇帝的亲卫除皇帝外,目前便只有中书令能调动。
而此次刺杀,明显不是皇帝下的手。
因为那道旨意是想要让自己回京,好作为钳制父亲的棋子。
那么皇帝便没必要在京城外杀死自己,此举不仅会丧失钳制父亲的棋子,还会激怒父亲,激怒宋家军。
不是皇帝,那便只能是中书令了。
正好,中书令想要挑拨皇帝与父亲的关系,所以用皇帝的亲卫来刺杀自己,在外人眼中,不就是皇帝下的手吗?
然而,中书令在试探自己的态度时,未有一字一句露出端倪,而是通过父亲的字来看自己反应。
如此警惕小心的人,怎会做出如此粗枝大叶的嫁祸。
何况此举还会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到他身上。
是以,刺杀一事,也不是中书令做的了。
而是那人知晓中书令想要挑拨皇帝与父亲的关系,于是用皇帝亲卫来刺杀自己,一旦自己知晓中书令的意图,便会自然而然地认为刺杀一事也是中书令安排的。
那么,此事的目的便是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到中书令身上。
如此看来,那些人倒也不一定便是皇帝亲卫,不过是令牌和箭矢,并非不能伪造。
此事背后必定还藏着一个权势不亚于中书令,至少能接触皇帝亲卫,同时想对付中书令的朝中大员。
宋雁书在中书令三个字上抹了一笔。
是了,如此便能解释得通了。
背后有人想要对付中书令,但不想亲自出面,于是通过刺杀自己,让自己将视线集中到中书令身上,好做他的手中剑,让自己自愿对付中书令。
会是李深吗?
或许那封信也是为了嫁祸中书令?
可若是直接嫁祸中书令,临摹中书令的字迹不是更好?
中书令把持朝政,其书稿应该很好得到。
宋雁书觉得自己想岔了,可又想不明白那人更换书信的目的是什么,只好放下笔,又端详了一会,将纸放到烛上烧了。
不管是什么目的,那人既然灭了田七的口,便是担心有人顺藤摸瓜找到他。
此番来偷东西的人,多半便是那人派来偷书信的,而一次不成,必有二次。
她已嘱咐贾虎,倘若那人再来,便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之人了。
只是不知钟承如何了,路上既有人拦截消息,那么也有可能认识钟承。
宋雁书手紧了紧,希望那软甲能保钟承无事。
……
“钟兄弟,入夜了,咱们休息下吧。”
钟承勒住马,看了眼天色,犹豫了一下。
说话那人道:“便是赶时间也得注意身子,钟兄弟不吃不喝,不休不眠,糟蹋了身子,反而耽搁时间不是?”
另一人笑道:“钟兄弟归心似箭呐。”
钟承不好意思地笑笑。
前两日他太过着急,一心想赶紧赶回雄州城,这才精疲力尽,遇到敌人都无还手之力,反而耽搁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