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瑜深深吸了口气走进咖啡店买了杯美式,进来时天还是白的,转身间就黑了,一闭眼一睁眼间就变了。店员不紧不慢从吧台出来依次把每个角落的灯打开,咖啡店里依旧是白天。店里进来避雨的人渐渐多起来,一只脚已经踏出去了的叔瑜看着外面迷雾笼罩狂风卷着枯叶飞舞,一时进退两难——走没有车,退也没地方留。
门外站了许久终于等来一辆空的出租车。司机是外地人,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咒骂着这个城市天气的变化无常,说着如果不是为了赚钱还是呆在老家舒服之类的话,又问叔瑜东信街的房子值多少钱,怎么有钱买这么贵的房子?
东信街是南港市传统的富人区,但叔瑜刚来哪里会知道这些?她很害怕司机还要聊下去,于是骗他自己只是替亲戚去医院跑腿的,一边从包里搜出耳机赶紧戴上。司机一听似乎嗅到伦理八卦的味道还想问下去,刚张口就见后座的叔瑜已经戴上耳机望向窗外,只好讪讪放下准备挥袖唱戏的手。
车里有些闷热,廉价的皮革味熏得叔瑜想吐,她开了些车窗,深吸一口略带湿度的空气,一股冷风扑来呼呼地拍打着她的脸庞。车速时快时慢,车窗外的世界时而像一副灰掉了的水粉画,时而像调色盘里一条一条一块一块搅坏了的透着五颜六色的灰色,再仔细一看她感觉自己身处时光隧道里,眼睛再一眨又回到了现实来。
风刮得脸有点疼,她捂着脸颊伏在腿上,呼吸声心跳声已经盖过了耳机里的音乐,“怦!怦!怦!”每一下都那么有力那么清晰,她的胸口也有点疼。这样的存在是多么真实,以致于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的存在。有时候她也会想可能是她病得脑袋已经完全混乱了,但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转而去想她明明在那个世界里没有留恋的人,为什么还感到不自在呢?为什么呢?
这座城市和她原来生活的城市一模一样,叔瑜也还是叔瑜,只不过是一样的外表不一样的内在,城市也如同她的内在一起改变了。她很害怕开始新的充满未知的生活,那需要勇气,而她是揣着一阵盲目地乐观和无尽地悲观,循环往复地过日,勇气这件东西是没有位置放的。
下车付钱时司机见她一副乖巧且脑袋不太灵光的样子热心地叮嘱她,既然她亲戚那么有钱她应该多花些心思在他们身上,看事做事要细心,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好处,见她点了头道谢这才满意地离开。
的确小圆脸塌鼻子短下巴的组合看起来不太有攻击性,叔瑜也意识到这点,甚至还知道她那说话懒懒的、慢慢的、还经常有气无力的声音,也能让别人很容易猜到她是个内向且没有攻击性的人。她很不喜欢这样,所以平日里除了工作基本上不社交也没情绪,因此也有人问她为什么整天都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回到家,昏暗的走廊瞬间亮起壁灯,微微发黄的亮光像一颗遥远星星,把手覆在上面却抓不住,一条一条的光束从指缝间溜走。叔瑜手起手落玩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才停下来推开旁边衣帽间的门。偌大的空间被米白色绒布沙发上的陌生黑色外套挤满了,再看木地板上还有一双黑色皮鞋,她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凑近仔细一看那是一双有些折痕的男式皮鞋。
突然她脑袋里的东西一下子全跑空,身体也因此僵住忘记如何走路,等缓过神来才手忙脚乱把包拿上顺便用手揩了揩冻饮留下的水渍,然后蹑手蹑脚往外走。走到门口想了想又折了回去躲进了衣帽间旁边这个房子最里面的套房。
她的心直跳个不停,在房间里踱步不断地查看门锁好没,一边后悔没有早点预演一下遇到他的状况。突然她感觉有点累停住了脚步脱了鞋往床上一倒,散在了松软的床面上,看着这昏暗的什么都看得不太真切的房间心又安定了下来,因为她知道天花板上吊着的主灯是圆的墙是偏暖的白,窗外正下着倾盆大雨。
“要不把他杀了,我去坐牢吧?”她突然来了主意。
“这真是个好主意?嗯……或者掏光他的钱然后在旅行的时候杀了他再逃去一个没有引渡条约的国家?那我还要去讨好和他相处一段时间?算了吧,反正我的生活作息应该和坐牢差不多,试过半年以上没出门,而且监狱里的生活基本上是可以预知的,甚至还可以看书学习。那我唯一要做的是不能让自己获死刑。
反正我也不是‘她’,我可以装精神病?态度要好……唉?像杀鸡一样就行了。我为什么?唉!还是算了,我既没反社会人格又不是真的有病怎么可能下去得去手?如果我真的精神分裂分不清现实,那我还管那么多干嘛?发疯就好了嘛!比起穿越到一本我不知道内容的小说里我疯的概率比较大是吧?但是我虽然记性不好记忆却没中断过,行为情绪都很正常,怎么可能?还是别想了,再想我就要发疯了!
如果我是个顶尖邪恶的科学家就好了!
等等万一外面的不是孟束今怎么办?恶……前几天躺久了根本没想过后续的事。我好累啊,不想走了。他没等到我,总不会连整个房子都翻一遍吧?不如我给他发条短信说我回爸妈家,让他不要来?算了,先发条VX过去告诉他我回家排查一下吧。”
等她打开手机看时发现里面已经有一条未读短信,正是孟束今给她发的,信息很简短只让她在六点前回来做饭。可叔瑜压根不会做饭,缩在被窝里回了一条已经回家的短信把手机扔一边不敢去看。也许是神经紧张的缘故,过了会儿她竟然困得睁不开眼,缩在被窝里的身体顺势舒展开来,慢慢地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间回到儿童时期的住所,那时的夏天还没现在那么热,太阳洗过一遍又一遍的小镇显得旧旧的,没日没夜的知了依附在叔家楼顶的木瓜树上叫着,楼顶地板下的天花板上吊着一把大扇吱咯一声嗡嗡嗡地转动着,叔瑜姐弟两个和爸爸坐在红木长椅上正看着电视。
这时奶奶从厨房端出一碗汤放在饭桌上,弟弟看见了赶紧冲上前去还没碰到碗,奶奶一掌就拍掉他的手又顺道踢开想跳上桌子的黑猫说:“这个汤不是给小孩子喝的,你别弄撒了,叫你爸爸过来喝。”
妈妈听见声响在厨房里叫道:“吃饭啦!阿瑜过来拿碗筷放到桌子上!”叔瑜听到妈妈的声音屁颠颠地跑进厨房帮忙。晚饭还没吃多久,她最喜欢的节目快要开始了,于是赶紧扒完碗里的饭冲到客厅提前抢占电视,不然一会儿电视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