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体谅道,“我明白了。秋娘子,其实我家中以前也有个庶弟,他的生母和我阿娘一生都在后宅争斗,连累他也不得太平。有时候我想劝一劝,奈何那时年幼,又身为子女,实在是人微言轻。”
李家妾室和庶子的事,秋若华多多少少听说过,想不到他还有这样仁善的一面,彼时他也处于弱势,能够有为庶弟说话的勇气,已经难得。
李恒怅然道:“现在我有了官职,想要护着你,想不到还是这样难。”
秋若华开解道:“我是庶出,又是冒名替嫁进来,本就没有诚意,令尊和令堂不喜,也在情理之中,李官人实在无须为此事耿耿于怀。”
李恒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秋娘子,我真的很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喜欢。那时父母为我定下你的嫡姐,我其实反抗过,但是父母执拗,我违抗不了,就离开襄阳,以游学为名一走就是四年。”
秋若华愣怔地看着他,李恒苦笑道:“这期间,他们在家书中多次催促我回乡完婚,我都找借口推脱,甚至连金榜题名,都没有回去拜谢祖先。后来实在拖不过去了,我想着,以你的年纪,应该早就被嫁出去了,可以断了念想。我才答应的。”
李恒自嘲地笑笑,“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不知道该说是天意作弄,还是遂了心愿,我不想娶的人,她没有嫁进来,我心心念念的姑娘嫁进来了,可是又成了现在的样子。”
李恒眼眶微湿,跌坐在身后的折背椅上,神色悲怆。
秋若华柔声劝解道:“李官人,妾并不值得你如此放在心上。当时,你身子不适,妾在你腹饥时送了两只酥糖饼,你便念念不忘。不妨想一想,你这些年游历在外,必然也受过别人的恩惠,也是这般执念?究竟是真的喜欢妾,还是喜欢用妾来对抗你的父母呢?以前,你为你的庶弟说话,因为你是白衣,父母不在意,现在你有了官职,就觉得能够违拗父母之命?”
这次轮到李恒愣怔,半晌无言。
秋若华福了福,拿起和离书,准备离开。
李恒忽然追上来,“秋娘子,就算我是为了反抗父母,把你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也早就长在那里,生根发芽了!我对你的喜欢,或许不及你期盼的多,但我愿意努力让你满意。”
他握住她的双手,用自己的手包裹住,诚心诚意地询问道:“秋娘子,若我能让你满意,能说服我的父母,一年期后重新礼聘你为妻,你愿不愿等我?”
相处这一个月,他一直以礼相待,也尽自己所能维护她,心非木石,哪能没有半分感动?
秋若华点点头:“好,一年为期。”
有了新的盼头,李恒转忧为喜,“你今日就要搬出去?房子都没有找好,不如多住两日,我让小厮在附近寻一处和适的宅院,你们再搬不迟。”
秋若华摇摇头,“不了,已经签下和离书,再住下去,脸面上不好看。妾和若雪先住在客栈里,前两日托过徐长史,想必这两日就能有消息。实在不成,我和若雪自己去找也行,正好顺路逛一逛东京城,来了许久,好多地方都没有去。”
她拿定了主意,李恒劝不动,让小厮去雇了马车,帮她们把东西搬到车上,跟着一路送到客栈去。
她们的行李只有四只包袱,搬动倒是轻便。
客栈在南薰门里,若是去州桥夜市也方便。
李恒站在门上,依依不舍,“你们什么时候去找房子?明日我让小厮跟着你们,免得房主欺你们是外地州府来的,故意抬个高价。”
秋若华道:“不用了,明日我们先四处逛逛,未必就看房子。”
“也好,东京城里好吃的、好玩的多,你们先熟悉一下也好。等明日下了值,我再来看你们。”
秋若华把他送走,回来时,秋若雪倚在门上看着,“阿姐,我瞧李官人也挺好的,对你也算有情有意,若是他真能说服他的父母,你就嫁给他?”
秋若华不报希望道:“要说服长辈,难着呢!”
“那你为什么还答应等他?不是白白耽误自己一年?”
“有什么可耽误的?我好不容易从泥潭里挣脱出来,本来也没想过再嫁人。”秋若华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出来,淡然说道,“不管他能不能说服,如你所说,他对我也算有情有意,我不能直接回绝了他,不仗义。”
秋若华凑到她身边帮衬,“阿姐若是不嫁人,那我也不嫁了,咱们姐妹两个一块儿做伴,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