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臣愿南下督察水利灌溉,确保春耕不误时令。”
秦哲微愣,曹闵直也道:“水利工程属工部辖管,臣愿随段学士一同南下。”
见两位中枢重臣请缨抗旱,秦哲用指尖刮去了杯口的一圈水渍,热茶滚烫的温度撕咬着他的指纹。秦哲视着两位发须花白的大臣,莫名觉得有些感动,天灾面前,他驭下这帮臣子有当仁不让的觉悟。
“好。”他说:“朕任命两位爱卿为江、淮观察使,南下两道督察春耕农事。”
两人领命后,户部尚书于羡岂道:“当前无法预估旱情持续的时间,两位大人南下督察一事,尤其是司天台的天象万万不可外泄,以防四道内的某些奸商恶意收购现有的粮食,随后哄抬物价,扰乱市场,引起百姓们的恐慌。”
秦哲颔首:“今日这场议话请诸位爱卿务必保密。”说完他看向独孤上野,“长安的商市就靠表兄来维/稳了。”
独孤上野俯身:“臣遵命。”
政事堂议话结束后,独孤上野回到京兆府衙门,传来法曹参军事何胥道:“最近咱们衙里谁闲着没事多到坊间走动走动,留意一下两市的物价波动,到了月底天若还是旱着,物价应该会有一定程度的上涨,一旦发现异常及时跟进。虽说前两日刚订过价,但是以防意外,这阵子都得盯紧着,也别过于兴师动众,稍微勤快点就行。”
大秦的物价由官府定期核定,一般每十日评定一次,但凡是市面上所陈列的商品都要进行评定然后备案,以此来维护商市内各类商品交易的正常流通。
何胥领了命说,“卑职明白,便衣嘛!”
到了月底,仍然没有降雨,初春的天竟有些燥热,到了傍晚,夕阳浓得似一汪血。独孤上野散值后驾马回到宣阳坊。
入门后,一人正在侍弄花厅的花草,藤蔓郁郁葱葱爬满整个庭院,春花有泥里栽的,有盆里种的,品种缭乱,快要把她给淹没,她今日休沐,没有穿内宫的官服,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纱裙,颜色被周围的花色衬托得极浅。
他放缓步子无声走近她,从她背后拥住了她的腰,苍苍在他怀里惊得一颤,偏过半张脸笑道,“殿下回来了。”
独孤上野把鼻息埋进她的肩颈里,瓮声瓮气的说:“好香。”
苍苍轻笑一声转过身,拨开他的手臂往阶下走:“殿下先休息。”
“去哪儿?”他捞回她的腰,把她困在一张石桌前,“我不累。”
“我知道,”苍苍摘下他肩头一片碎叶,“灶上炖着一条鱼呢,我去看看。”
他喜欢吃鱼。
“不用看,我都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火候还差得远。”独孤上野抚她的脸,拨开她脸上的阴翳,“我从府上调个人手过来做事,这些花草留着让他们侍弄,你别沾湿冷的东西,没得到了冬天手上的冻疮又得复发。”
他说的府上指的是洛城世子府。苍苍摇头,笑道:“我不要人帮忙,只想自己做,殿下别管了。”她够到一旁的果盘,食指勾了过来,挑了颗酸枣喂进他嘴里,“这是我刚买的枣子,新鲜着呢,殿下尝尝。”
“苍苍,”独孤上野嚼着说:“别叫我殿下,我有字。”
苍苍有些扭捏的笑:“计较这个做什么?我就喜欢叫你殿下。说起这枣子……”
“酸。”独孤上野吐出枣核,喝茶润了润喉咙。
苍苍靠在石桌前问:“殿下不是最喜欢酸枣么?”
他摘下汗巾,揩了揩唇说:“今日不想吃酸了,想吃甜的。”
苍苍的脸瞬间红了,她双手撑在桌边,垂眼等来他的吻,她抬手搂上他的脖颈,不小心撩倒了他的茶盅,破碎的瓷片飞溅,划伤了她裙边一株花的花颜。
“鱼。”她匆忙提醒。
“还早,足够了。”他低声说:“昨夜你回来的晚,怕你累着。想做么?”
苍苍握住他一手的手腕,带他往正堂走,他拉她回来,逼她坐在石桌上。无声似有声,就在这里。
苍苍仰颌,日光从藤蔓的缝隙里渗透下来,敷满她的脸和肩颈,似有风来,绿叶簌簌的响,这里只有他和她,是仅属于他们的天地,她轻轻的喘息,鼻尖触及滚烫的暮色。
“苍苍。”
“嗯。”
“苍苍。”
“殿下……”
独孤上野亲吻暮色中的一抹寒凉,“带那个了么?”
“怎么会随身……殿下傻了。”苍苍摇头,失魂似的笑:“在房里。”
他走了,又回来。暮色渐浓渐深,苍苍手腕坠在石桌桌面上,但那凉意抵不过心底涌出的热。她侧过脸,看到一盘酸枣,颗颗分明,但她数不清有几个。
牡丹,芍药,多到数不清的花从她眼前掠过变成了窗外的影,她握紧他的掌,发簪渐渐松了,长发落满他怀中。
暮色暗沉如狱中的灯火,苍苍开始惊惶无措,“殿下!”她打了个寒颤,猛的一下醒来。
“我在。”他俯身吻她额角,拭去她的薄汗,“怪我。”
她转过身,躲进他怀里,“以前噩梦频频,殿下在,我才做的少了。”
独孤上野抚她脖颈上的痕迹,她的墨刑并不是洗得一丝不剩,只有他近得能看到。“方才有话对殿下说,殿下不让。”她嘟囔。
独孤上野失笑,“现在说。”
“枣子贵了十文,鱼市上的鱼贵了二十文,今儿才涨价的。”她说。
“好,”他说:“我知道了。”
“鱼!”苍苍抬眸惊呼。
“躺着,不许动。我去。”独孤上野捏她的鼻尖:“待会儿乖乖起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