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陷入沉默,檐下一人声很冷:“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往檐下走。
廊下有一双人还有一位昆仑奴。两人静候,一人奉茶。灯烛照射下的唐颂唇色很淡,两肩的花鸟纹颜色很艳,比手请两人落座。萧羽看她了一眼,眉头紧皱,她的脆弱只有秦衍拥有见证的资格。
独孤上野的目光在萧羽和秦衍之间打了个来回,咬齿忍笑,笑意从一双桃花眼里溢了出来。
秦衍看向他,“世子爷还笑得出来?”
独孤上野脸一冷,斩了眼中风流,“不敢了。”
唐颂抬颌,打断他们的眼神来往,“谈正事。”
在场三个男人之间或敌或友,或陌生或熟悉,或有关或无关,但他们跟唐颂都是熟人。这场会面由唐颂一手促成,他们需要在当下的局势中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谈什么?四人也许不同路,但不妨碍有共谋的默契。
萧羽当先开口道:“水路是我跟谭翔勘察的,回来时特地坐船,船就是今年运粮的上门填阙船,载重按的是标准载重,从扬州至长安我俩彻头彻尾亲身经历了一遍,这才敢向朝中上奏,当时船在牡丹堰走的很平稳,路线本身没有问题。”
“不是路线的问题,不是牡丹堰的问题。”秦衍接上他的话头说:“这次沉船不是天灾,是人祸。”
人祸。
独孤上野和萧羽同时看向他,面色微讶。“怎么回事?”独孤上野问。
秦衍道出自己的见闻:“沉船后我和大关带人下了水,一艘一艘的挨个查看,五十条漕船的船底全部被凿了洞。”
独孤上野骇然问:“我爹知道么?”
秦衍颔首:“事后我避开贾旭恒,私下里跟洛城王见了一面,洛城一方也派人下了水,探查到的情况跟我一样。漕船在沿途停靠的时间都不长,而且上门填阙船的船速很快,我跟洛城王的推测是,船在扬州时就被人凿了洞,船体一直在渗水,到了牡丹堰水流湍急这处,前面的船先沉,后面的跟着沉,船与船之间连环相撞,根本没有抢救的可能。”
“死了多少人?”独孤上野追问。
秦衍回答:“不说伤的,单说亡的,监督漕运的官员死了二十人,雇佣的漕帮百姓死了三十人。”
萧羽问:“是扬州那面出了问题?”
秦衍摇头,“问题出在了洛城。”
独孤上野眉头紧拧,“什么意思?你方才还说牡丹堰没有问题。”
秦衍解释道:“五十条漕船,四十八艘沉船,还有两艘撞岸搁浅,这两艘船上的漕粮没有落水,之所以遗失是船搁浅时,岸边出现一帮盗匪,把船上的漕粮劫走了。目测有一百人左右,当时我身边只跟了十人,无法与对方正面交涉。场面一度混乱,漕船上的人要么在自救,要么在救人,我们赶过去时也只能选择先救人,根本顾不上保护这两艘船上的漕粮。”
“不可能。”独孤上野握紧杯盅摇头,“打我小时候起,洛城就没有匪盗了,基本都被我爹剿完了。”
唐颂在此时开口道:“殿下,无论事实如何,昨天从洛城发回长安的牒文中,洛城王是这样上奏的,表面上看,问题确实出在了洛城。”
秦衍又道:“我跟大王打过商量,没别的办法,那帮匪盗光天化日之下打劫,瞒不住的,只能如实上奏,若是强行隐瞒,事后风声走漏,太极宫一面以欺君之罪追责,洛城又该如何自处?”
萧羽思忖道:“如果洛城当真没有匪盗……”
孤独上野冷声纠正他:“绝对没有。”
萧羽顺他的意,改了话道:“洛城没有匪盗,这帮匪盗和凿船之人必定是一伙人。背后是谁在操纵这帮人,我想在座各位也都有所推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