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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酒(1 / 2)

两人话旧闲聊,来往路过的花鸟使们同唐均见礼表示问候,唐均也同他们一一寒暄,而后兄妹两人一起坐在横梁上悬挂紫绡。

“颂颂如今也有部下了。”唐均笑道。

哥哥口吻饱含夸赞,唐颂冁然而笑:“还好还好,跟安边侯比起来还差的远。”

哥哥麾下有两万人马,他们上下同心,同仇敌忾,而花鸟司内部人各有志,她暂时未能发挥绝对统率的作用。

她虽笑着,唐均还是窥到了她眼底的郁闷不舒,“不以混沌所荡摇,不因折挫而气索。颂颂是这样的人,你会找到破解之法。”

这是唐颂出生时,来自父亲唐骋的赠言。最后一座紫绡帐搭建成了,秋风撩起它的裙摆,它借力后肆意舞动,蒙蔽人们的视线。

唐颂伸手,轻轻地拨开了眼前那层薄雾,小宫娥欢欣一张脸露了出来,尖叫道:“唐司长快让让!好沉的!”

唐颂接过她手里的果盘,帮她放在帐中的桌案上,小宫娥叉着腰跳脚,指着果盘说,“不对!不对!再靠右一点,一点点!”

唐颂听从指挥,终于将果盘放在了她满意的位置上,小宫娥抹了把鼻尖的汗,点点头笑道:“对了,就这样!多谢唐司长,今儿来不及了,回头请你吃果子呦!”说完就转身隐入紫绡后去了。

秋猎大宴举行在即,当下铜川行宫的内侍们都是这样匆匆忙忙的样子。唐颂抬头仰视帐顶,挨个检查梁架的稳固性,确保它们不会引发事故。

出了帐,迎面走来一干人,唐颂径直经过他们身侧向前走,她没有回头看人的习惯,这个特权是独属于秦衍的,只有他会引得她回眸,另她在意到这种程度。对于其他需要留意的人,她的眼睛在一瞥之间,就能捕获所有的细节。

为首的有三人,其他五人是他们的部下,均身着裘褐,披发扎辫,有人背角弓,有人执黑矟,异族的特征很明显,气势狂野。

唐颂确信他们是突厥的首领和将领,那三人分别是突厥汗廷的最高统治者塔利大可汗,统率突厥东部的赤乡小可汗和统率突厥西部的突利小可汗。

而她的背影从来都是留给他人回味的,一个目不斜视,从容经过的人引起了为首三人中两人的注意,他们回头向她看了过去。两人分心,同行之人也都跟着驻足,塔利大可汗眯眼望着从他视线里走远的身影沉吟道:“花鸟服。”

“正是,”赤乡小可汗哼笑了一声说:“这正是大秦花鸟使。”

待那干人的脚步声渐消,脊背上的压迫感减轻,唐颂微微顿足,她一手不禁按在刀柄上,又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经司天台测算,秋猎大宴定于戌时开宴。这是唐颂目前见过的声势最为浩大的宴请,平康帝秦哲升座后,最先响起的是一首八音演奏的雅乐,钟磬之声庄谐稳重,没有一丝邪音,犹如投玉敲冰般,上千个紫绡帐内人人肃面,这时还是风白月清的夜晚,一切事物的轮廓都还清晰可辩。

雅乐之后是琵琶笙笛参差的燕乐,这时仍是天颜静听丝丝弹,半分杂声无敢举的局面。燕乐之后是舞乐,席间终于有了笑语。

唐颂凝神,静候她被任命在御前巡绰左右的那个指令显露出它的真实意图。不知等了多久还未等到,久到她心中已不再紧张,久到她恢复了听觉,她视着宫人们手中的玉箫金琯,听到了它们发出的鸣响,很是悦耳动听,她未能彻底屏蔽掉它们。

听觉调动了其他的感官,于是她抬眸看到了上千桌案上的觥筹交错,嗅到了浓烈的脂香酒气。此时,她有些晃神,几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未饮酒,似也有了醉意。

“烽帅!”有人叫醒了她。

烽帅。好久远的一声称呼。

她循声望去,望到热闹间清冷的一处。安边候唐均所在的幄殿内,有一人正冲她摇臂招手,他的身边还有她的一位熟人。

唐颂再等,等到换值时,她叮嘱钟黎和程霜留意御前的风吹草动,然后迫不及待地向那个方向走去。

“烽帅!”周宸起身来迎她。

唐颂伸手握拳同他的拳头相抵,“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周宸的父亲甘州都督周志也从席位上起身,唐颂忙向他行礼,“都督。”

“好孩子,这就见外了。”周志扶她抬头,端详她道:“如今都长出息了,是三品高官了。”

“您说这话才是跟我见外呢,”唐颂笑道:“不管迁到哪儿,我都是咱们高寨封堠上的人。”

熟人之间讲官场客套话更显亲切,周围人都请她往帐内坐,唐颂同河州。甘州这次入京的军将们打过招呼后,又同周宸叙旧:“刘奎他们还好吧?”

“好着呢,他这个烽副做得可称职了,”周宸笑道:“他让我带话问你的好。”

“知道了,”唐颂笑道:“你也代我问他的好。”

故旧相逢,双方都很高兴,但是闲聊间,唐颂还是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气氛,它划出一道界限,将她和旧时同僚甚至哥哥在内做了分割,虽然同桌共饮一杯酒,有些话他们无法共谈,无法谈得深入。

比如夏税遗失一案,比如朝中当下的局势。

他们隐约听闻,但不能向她打探这些隐秘,犯大忌。她不能向他们透露任何,即使没有约束,她仍难以启齿。

她有愧。

八月都帐正在核算中,秋税正在征收中,前景都还未知。边境每个州的将领心中无不惴惴,然而眼下被平康帝邀入帐中谈天议话的却是突厥和吐蕃两国的王爵。

唐颂看向高处,秦哲正在御座上谈笑风生,端得是一副傲睨万物的君王英姿,使他惶惶度日的是手中的权力受到威胁,但是他的面前时刻都能摆满玉盘珍馐。而使边境将士们牵肠挂肚的不过是那一口粮,一匹粗布。

她一脚踏入长安,成了半个长安人,面对眼前这一派纷华靡丽的景象都会觉得恍惚,那么哥哥呢?边境的军将们呢?他们受惯了霜行草宿的日子,能在这帐中坐得安稳么?

她与他们只能追忆往昔,回避当下,一旦回避,任何人之间都会变得陌生。她又侥幸的觉得,好在有乐曲声帮她打了掩护,这帐中所有人沉默着,也不至于过分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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