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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乐蹲下去侧过头来看,发现他们竟然连表情都相差无几。
卑微、麻木而虔诚。
他们围成的圈当中,是临时搭起的三个火刑架,两个正十字形,一个逆十字形。逆十字形的和倒吊着辛纳的那个一模一样。正十字的火刑架上绑着人,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但他们脖颈上悬挂的木牌上的金漆仍旧闪闪发光──
“ 神说:凡违背我的意的,必使其受苦。”
主持行刑的人已经不见了,地上留着一本摊开的《圣典》,上面划出了一道红色的印记。安乐乐把它拾起来,念道:“于是‘律令’宣布祂的裁决:凡有悖神之心的,其亲朋应将他劝解,或报知教会。不知、不劝、不报,与悖神等同,当受惩诫。”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不劝不报暂且不论,为什么不知道也要连坐?
辛纳当初违背他的神的意愿,没有打碎屏障,这些普通人必然是不知道的。那么这座城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也就不难想象了。
“所以,乌穆古城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那个神干的?”盐水鹅的眉毛快要拧成一团。
这和邪.教又有什么区别?!
发生在这里的事简直可以当作反邪.教宣传的最佳案例。
“多半如此了。”安乐乐合上《圣典》,往火刑架围成的空地当中走去。
那里的地面打开了一个三角形的缺口,露出地下的通道。
安乐乐和队友们对视一眼,点点头走下去。
这条通道比城市的科技感高很多,墙壁上点着的不是火把,而是煤气灯,与灯相连的管道上有个阀门,可以自由调节亮度。
“等等。”盐水鹅忽然把耳朵贴到石壁上去,仔细听了一阵子。
苦艾问:“怎么了?”
“有怪物的叫声。”盐水鹅直起身来指了指,“从那边传过来的。好像还有人。”
地道在前方直转,拐向叫声的来源。
……
这是一个牢笼,为了关押──或者说,为了饲养──非人的怪物而可以打造的牢笼。
而今天,这个牢笼里出现了几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类。
风沙过后,林启风和他手下的弟兄们发现他们坐在一只巨大的吊桶里,在铁索上滑行着。
人工凿出的甬道非常狭窄,伸出手就可以毫不费力地碰到墙上点燃的灯,只是那灯的样式林启风从未见过。朝上下看看,两边都看不到底。
他们人很多,虽然吊桶很大,但一个桶是必然坐不下的。在他后面的吊桶里还有其他弟兄,除此之外,桶里还堆了些别的东西。
“二当家的!”跟随他许多年的心腹曹文忽而急急叫道,“你看看这个!”
他从后面递过来一大团破布包着的肉糜。
林启风接过来仔细看了,肉糜的外边露出小小的一个银色的尖尖,他抽出来一看,是一支雕了梅花与凤鸟的银簪,花芯里有个小小的铭文“梅”。
梅霜儿,善使一双铜筷,两支银簪,这簪子便她的代表物。她靠在绿林道上开小酒店过活,行踪不定,一个小店开一段时日便关了,换个地方。
她的功夫正如她的人一般漂亮,江湖上无人不晓的。
林启风也知道。
不仅知道,甚至三天前还见过。
官道上那个小茶棚的主人,正是梅霜儿。
林启风不禁暗自惊诧。
再低头去看抱着这团肉糜的破布,即便染上了血色,仍旧勉强能够辨认出就是梅霜儿穿着的那一套。谁能想到,三天前还执着烟斗言笑晏晏的佳人竟落得如此境地?
喀拉拉。
漫长的滑行之后,吊桶滑到了站,震动了一下停住,像倒垃圾一样把桶里的死人和活人一起倒到地上去。
林启风身手不凡,在空中调整了姿势站稳了,他的手下大多没有这样的本事,噼里啪啦地摔做一团。
这是一片圆形的空地,四周开了无数的洞口,又用铁栅栏封住。栅栏后面传来之前的一夜里所有人都已听惯的声音。
怪物蛰伏在黑暗里喘息着。
铁索搅动。
林启风心一沉,面色突变,抽出双鞭。
四面的铁栅栏同时缓缓升起,怪物自黑暗中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