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悯)
晚上睡觉前,等他们都上楼了,我就开始藏刀,想不到小哲又下来了。
“不用藏了。”他说。“他吃安眠药了,睡得跟考拉似的。”
“安眠药?他哪儿来的安眠药?”
在这个学校......应该轻易弄不到安眠药吧?
“萧医生今天给他的。就给了一片,让他明天再去取。”
那还好吧。但吃安眠药也不是长久之计,总吃肯定对身体不好。
网上说,6–12岁期间,梦游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成年人经常梦游,就需要治疗了,通常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或长时间缺乏睡眠。不过......也有可能是抑郁症或者精神分裂症的症状。
我就不知道,14岁是算儿童还是算成年人了。
网上也查不出什么了,去图书馆看看吧。
哈德的图书馆很大,关于心理方面的书籍占了将近一百平米,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后来我在公用电脑的查询系统里输入了梦游两个字,才找到了两本与之有关的书。翻了翻,也并没有什么简单有效的治疗方法,不过倒是在一本书里看到,梦游也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表现。
小哲不知道,老沐的右胳膊除了刀疤之外,还有烧伤。只有一小块,但一定烧得很严重,才会烙下这么深的疤痕。很像是有人举着打火机,故意对着一个地方烧了很久。
苏先生也是故意的。他知道。
我把书放回到原位,从图书馆出来,就看见了沐云城。
他应该是从教学楼过来吧,没有背包,白色的运动外套在这个季节看起来就有点单薄了。迎面走来一个打扮很显眼的女孩,风衣下就是蕾丝袜,高跟靴子还不到膝盖,倒是真不怕冷。
周夏。
我以为她又要拦路找事,没想到她直接走了过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路过他的时候,从手提包里扔出了一支铅笔,动作很隐蔽。
这么有心机,以为谁都没看见啊。
哈德有一条校规,禁止在公共场合遗落危险物品,任何能用来伤人的东西都算。我第一次遇见老沐,就是他捡了我的发卡。还警告我,如果被学校发现的话,后果很严重。
我把那支铅笔捡了起来,周夏已经走远了。
“你怎么不还给她?”
“什么?”他就像才看见那支铅笔,满脸困惑。
“她的笔。”铅笔落在树叶上明明有声音,不可能没发现吧。
不过也可能只是走神。
“谁的?”
“周夏的,还有谁!别告诉我你没认出来!”
就算他脸盲,前天周夏差点扇了他一巴掌,不至于这就忘了吧!
这家伙的表情,就好像不明白周夏又是谁。
“不重要。”他看了看铅笔,淡淡道。“学校发的铅笔都是一样的。凭一支铅笔,判断不出来是谁的。”
这也太不像他了吧。怎么感觉是欲盖弥彰。
“你既然喜欢她,干吗还要掩饰?”
他斜了我一眼,冷冷地说: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谁。”
“你就装吧!”
我都没见过他发火,但是这次,我好像真的把他惹着了。
“小悯。”他转了过来,眼神很奇怪,仿佛想把我一剑穿心。“你觉得......我有权利喜欢别人吗?”
“为什么没有?”
他看了我很久,那种眼神,好像我们之间已经相隔了数十年。
“难道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有话直说。
“什么意思?”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开口,我就后悔了。
“我知道前天晚上的事没那么简单。如果我只是梦游,你们为什么要一直守着我?”
我真的没想到,他连这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我做出了什么危险的行为,你们也不会隐瞒了。”
原来,有的时候......隐瞒没有任何好处。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没有伤人。”现在再解释,他已经听不进去了。“你从厨房拿了把刀,但你只是想伤害自己。”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树林里浑浊的落叶,眼神很迷惘。我记得这座秋林几天前还是枫红柳绿,然而那一夜的暴雨过后,只剩下一片狼藉。
“只是梦游而已。很正常的。”不能说太正常,但也真的没什么。“可能......就是太累了吧?而且梦游是发生在深度睡眠的时候,与做梦无关。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梦游?”
“不是梦游,还能是什么?”
我真的有点不理解。
他闭了一下眼睛,只是一瞬间,可是再睁开的时候,就仿佛换了一个人。
“陈哲没有跟你说过吧。”
“说什么?”
回头必须好好揍他一顿,什么事,居然还敢瞒着他姐我。
“从我进入这个学校开始,他们就在观察我。甚至......每年都会带我去做颅脑CT。”他转过脸,头发就被风吹了起来,有点像乌鸦的翅膀。“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但我知道一点,有些人犯罪是因为大脑的病变。这种基因是会遗传的。”
“所以你觉得你是变态?”我有点想笑,不过看他那个神色,还是算了。
他看了看我:
“也许现在还不是。”
我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他就是在这个学校关得太久了吧,天天跟心理疾病打交道,什么都往坏处想。
“但是将来......小悯,我不可能喜欢任何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一天我会变成什么样。”
“你不会的。”
我知道你不会的。
“你就不是那样的人。”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
“你已经看到了。你能保证......下次梦游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