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城没有再次出现,石跃最终也没能成功送走。
身心俱疲的众人终于盼到了出秘境的日子,临别之前,应月和许采薇还邀请他们去悬壶宗的医馆,免费体验了一次筋骨舒缓,被按得飘飘然的四人回家后纷纷倒头便睡。
窗外的天色泛着黄,琳琅睡得昏昏沉沉的,一睁眼还以为是到了清晨。她披上外衣下床,推开窗户看了一会才发现只是下雨了。
一阵秋雨一阵寒,北界九月末的天气已经比较冷了,院中那棵孤零零的石榴树,不知在这一个月经历了怎样的雨打风吹,大段的枝叶倒在地上。
可薇还在木架上睡觉,她看了会雨,穿好外衣给自己掐了个避水决。
枝叶拾起拢好,琳琅将它们探出桥栏外,给池中的鱼儿也搭了个简陋的亭子。做完,她蹲在桥上,随手拿出一块糕点,轻轻掐碎给鱼儿投食。
世间万物都被雨幕遮盖,除了淅沥沥的的雨声外再无他物。她很享受这种环境,前世一个人在家时,只是听着雨声就觉得自己不孤单了。
突然又起了风,凉风带走活动后的热量,琳琅没忍住一个激灵,然后就打了个细小地喷嚏。
一股清冽的灵气裹了上来,周身升起暖意,她回头,看到云雾生站在半开的房门内朝自己挥了挥手。
说起来,她还是没敢问他幻境的事,他真的只知道二师姐的事而已吗?她看到的那些他又知道多少呢……而且小师弟似乎还是妖修?师父知道这件事吗?
脑海里充斥着的纷杂思绪,让她一时忘了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
云雾生撑着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走了过来,见琳琅还只是蹲着,他轻笑一声把人拉起来。
手中被塞了一把油纸伞,琳琅终于回神了。云雾生取出件红色毛领斗篷,用灵力烘热后仔细地给她披上,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些朦胧的喑哑:“小心些,别着凉了。”
他又伸手去拿伞柄,指尖相触的瞬间琳琅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下意识退了一步,双腿本就因为久蹲而有些麻木,她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身体向后仰倒。
油纸伞从手中脱出,惊散聚集争食的鱼群,预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的是被灵力遮挡的雨幕和一双见过无数次的眸子。
她又有些发怔,小师弟,怎么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
*
油纸伞还在水面上飘着,两人谁都没有心思去把它拾起。
琳琅借口衣服被打湿了,匆匆躲回了房间。
脸有些发烫,她双手扇风越扇越烫,直到背上生了汗意才猛然发现身上还披着斗篷。
红色斗篷上绣着兔子和花枝,有些眼熟。她看了一会才想起来,之前去成衣店时见过这件斗篷。她站起身比了比,斗篷约在脚腕上一寸的位置,很合适的大小。
她把脸埋在软乎乎的毛领里,喉中发出无意义的低喊。
小师弟,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再做什么啊!
叩叩——
“小师姐,你在吗?”
琳琅闻声连忙把脸抬起来,做贼心虚般把斗篷收进了香囊,红晕还没褪去,她清清嗓子,说道:“在,有什么事吗?”
“你方才吹了风,我便煮了些红糖姜茶,要不要喝?”
“知道了,你……你先放门口吧,我待会就去拿。”琳琅双手捧住脸颊,声音有些闷闷地。
“好,一定记得趁热喝,不要着凉了。”云雾生将姜茶放下,转身离去。
琳琅听到脚步声消失后小心地推开门,确认没人后才蹑手蹑脚地把姜茶端了进去。
勺子轻轻在茶水中搅动,琳琅看着姜片在水中浮浮沉沉,心中有些茫然。
小师弟是不是,把她照顾的太细致了些?似乎自他入门后,只要有他在,自己就再也没受过伤、生过病了。
*
云雾生回到房间,右手食指在空中虚虚画了一个圈,圆镜内映照出了他的脸。
为何琳琅从幻境中醒来后就总是躲着自己,甚至还曾要他戴上面具……她不想看到自己的脸?可是为什么,她到底在环境中看到了什么?
他被讨厌了吗?
云雾生垂眼,镜中的脸庞也紧紧皱起了眉。他反复叩问自己,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小师姐讨厌他,那自然就不会像前世那样做出那种事。
他自重生后就暗自同小师姐保持距离,这难道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小师姐确实离他更远了。
他抬起右手,缓缓地摁住了左胸。
扑通——
扑通——
这是他想要的吗?
*
或许是在秘境中一直绷紧的神经骤然放松,或许是下午吹了会凉风冷雨,又或许是她睡觉蹬了被子。
总之琳琅发烧了,烧得不轻。
四个人的房间都连着,唐至音是最先发现不对的。距离小师妹上一次进食已经足足过去了两个时辰,这显然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傍晚时,雨已经停了,唐至音站在房外敲门没有得到回应,那只傻鸟倒是从窗户那飞出来了,炸着羽毛、飞得晕头转向,一看就是没睡醒。
她随手把傻鸟薅下来,推开门绕过屏风去看床榻。琳琅睡得正香,但双颊通红,温度高得烫人。
云雾生还在房中枯坐,房门却被破开,唐至音急匆匆进来一把揪过他的衣领就往外走:“师妹生病了,你快去看看!”
师妹?琳琅!
云雾生顾不得继续厘清思绪,越过唐至音冲了过去。
琳琅烧得很严重,喂药时闭着眼睛,吃一半吐一半,已经不怎么认人了。蒋星元来给她送粥时被她拉着喊“妈妈”,手上糊满了眼泪鼻涕。
磨了大半个时辰,琳琅的烧终于退下了一点。
天色已晚,云雾生独自在床前守着。他用干净的棉布蘸了温水,仔细地给她润唇,心里暗自懊悔:应该盯着她把姜茶喝了再走的。
那杯姜茶还在桌子上放着,滴水未动。白日她说话就有鼻音,可那时自己都在想些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