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巴第佯装冷静,缓缓吞咽口水,刘承宗手下的天花,已经打算好送走第二位汗王了吗? “大汗,我不是,我……” 素巴第道:“我的意思是,害死可汗的是金国女真,如果没有他们,可汗就不会西迁,汗庭也不会衰弱,大汗理应为可汗报仇。” 啪! 刘狮子鼓掌叫好:“有道理!” 素巴第被鼓舞了,他继续道:“为共同对抗金国的威胁,诸部应该共同盟誓,明确各部权力义务和牧场界限,齐心协力共抗外敌。” 刘承宗又点头道:“说得好!” 但这个时候素巴第反应过来,厅中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 他左看看、右看看,看向巴图尔珲台吉和粆图台吉,发现他们俩都对这个话题缺乏兴趣,谢二虎倒是看着他目光饶有兴趣,但他又不知道谢二虎是谁。 大家都看着他不说话,让他直犯尴尬。 这,这是啥意思? 在令人尴尬的沉默里,巴图尔珲台吉看向刘承宗,见大汗点头,他这才摇头笑道:“嗨,还是珲台吉心善,告诉你吧……你说的这些事啊,我们都做完了。” “大汗麾下的察哈尔部、准噶尔部、永谢布部、和硕特部、杜尔伯特部、土默特部已达成联盟,俱尊大汗号令,接受大汗划定的牧场界限,一起团结对抗……” 巴图尔珲台吉说到这顿了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素巴第:“外敌。” 坐在主座的刘承宗摇头无声地笑了笑,他发现这个巴图尔珲台吉就是人来疯,林丹汗死之后他一直都挺正常,唯独看见素巴第,就像回到了林丹汗还活着的时候。 但感觉又不太一样,林丹汗活着的时候,巴图尔珲台吉表现出的模样是真希望把大汗弄死;而对这个素巴第,则是可以不动手,但必须要吓唬吓唬他。 素巴第不怕吓唬,他没搭理巴图尔珲台吉,只是看着刘承宗道:“喀尔喀也愿加入盟约。” “好啊!”巴图尔珲台吉起身瞪眼道:“吉尔吉斯部是我的属民,你把他们和叶尼塞河还给我!” 素巴第皱眉道:“那是和托辉特部的属民。” 巴图尔珲台吉转身向刘承宗抱拳道:“大汗,和托辉特部是喀尔喀右翼的部落,他不行,他这个盟主控制不了喀尔喀。” 刘承宗虽然不知道和托辉特部是啥,但他心里清楚得很,巴图尔珲台吉不乐意让喀尔喀加入盟约,因为一旦准噶尔部与喀尔喀划定界限,巴图尔珲台吉就不能向东征伐取得毛皮了。 他对素巴第问道:“我以为兄长是喀尔喀的盟主,如果不能替喀尔喀定主意,那么兄长是为谁而来?” 和托辉特部是喀尔喀征服卫拉特时期创造出来的部落,部落首领有珲台吉的称号,驻帐于乌布苏湖,以唐努乌梁海为中心。 创造这个部落的意义就在于控制卫拉特,第一任珲台吉是素巴第的叔叔,如今的俄木布珲台吉是素巴第的堂兄弟。 虽然素巴第是盟主,但在他看来,巴图尔珲台吉这就是在胡搅蛮缠,因为根本没有哪个盟主能裁决手下部落的界限。 牧场就像是汉人的房子,即使是盟主,也只能管自己家的房子,凭什么拿别人家的院子去送人? 他皱眉道:“哪里有这样的道理,难道你作为卫拉特盟主,能裁决四部的牧地?” 他是万万没想到,巴图尔珲台吉非常骄傲的点头道:“我能。” 说罢,珲台吉转头对刘承宗抱拳,道:“不仅仅我能,我们所有部落的牧场界限,都有大汗裁决,大汗若让我把吉尔吉斯部和叶尼塞河送给你,那我就不要了。” 巴图尔珲台吉说罢,还故意看了刘承宗一眼。 那意思非常明显:大汗你看我给你长脸不? 实际上他和刘承宗都很清楚,这里面就没有什么部落纷争,吉尔吉斯部和叶尼塞河,意味着毛皮。 这个问题非常好解决,珲台吉要毛皮也是为了换枪炮,归根结底,这只是个一年几百条枪的问题。 但事情听在素巴第耳朵里就不一样,他回头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巴布,震惊的眼神在刘承宗和珲台吉之间巡回,心想凭啥啊? 牧地界限,是每一个大汗的权力,但历来能在牧场划分上大展身手的大汗,都是最公正最英明的人。 因为部落,是蒙古贵族的私人财产,只有直辖部落才是汗能够自有划分的财产。 这就相当于私田和官田,官家不能去擅自吞掉别人的私田,同样大汗也不能去指挥别人的部落。 就不说巴图尔珲台吉凭啥能自由划分联盟里别人的私有财产,刘承宗凭啥能指挥巴图尔珲台吉啊! 素巴第三观都崩了。 刘承宗很清楚这里边的道道,因此看向素巴第的表情也非常同情。 这就好像一对儿邻居为三尺院墙争来争去,双方使用了商量、动武等多种方式,争了几辈子都没有结果,突然站出来个人,给其中一个邻居说了几句话,那邻居就不争了。 这现实吗? 这不现实,对素巴第来说太玄幻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人有钞能力,给他邻居塞了一堆银子。 刘承宗摊开手道:“兄长想必也知道,这世上凡事都有代价,我可以让珲台吉放弃叶尼塞河,但这一样有代价,你们没有归附我的意思,我为何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素巴第一时语塞。 这跟他的应变能力没关系,刘承宗一句话就能让卫拉特放弃纷争,这事超出他认知范围太多了。 而在现有认知范围之内,素巴第无法联想到元帅府与卫拉特的军火贸易,他只能朝一个方向想——卫拉特在这场战争中被刘承宗打惨了,打到生不出一点儿反抗的心思,才会佩服的五体投地,能接受一切命令。 刘承宗不在乎素巴第的猜想,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