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叔父的指示。
论回根源通观,想必井琮叔父十之八九与本家被扣上谋反罪的事儿脱不了干系。
可他素来与父亲交好,为何要害父亲?
她的思绪再次搅绕成结,如何也理不清缘由。
不知觉间庆风吟的视线再度回到地上昏迷不醒的谢述脸上,忽而灵光一现。
她有计策了,何不就从谢述身上入手调查缘由?前日下山她听闻行都司极缺衙役与医师,特向各地招收人才。何不及锋而试?
既究其密,便就近敌。敌人贼窝就是最全妥的地方。
庆风吟眸光不断闪动,因浅然一笑而显出的唇边涡旋更得人喜。
满天星河下漫散无边的月光照在女子身上,使其看来甚是温婉淑良。
殊不知此女子实是心细如发,睚眦必报的江湖儿女本性。
她思量着,眼下谢述重病昏晕,他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无论是好言相劝还是威逼利诱,自己进入行都司的计谋都能成功。
庆风吟当即如此决计,探谢述发觉他体温越加发高,侃然正色不再耽搁,再次撕他身上布料用来绑住其脚,一路上避着石块硌物走平坦地将他拖着回去了。
星光斗转,渐流光色,日漫山头,天色大亮。
飞鸟一齐栖至窗外枝头,喙一张一合啾啾唧唧叫个不停。
谢述被这恼人的叫声吵得头越发疼,费力睁开双眸,入眼便是破朽漏风的木屋顶,他猛地发觉地方不对。
思绪溯回,近日有令通报被通缉的庆家嫡女坠落山崖,命他前往岱城查究情状,不料刚行至此处竟遭行都司的仇家埋伏坑害,中其暗箭负伤。
想及箭伤,谢述敏捷地掀开褥布,不防一使力就拉扯到了伤处,本是包扎好的伤口又徐徐渗血染红裹布,剧烈的疼痛虽没让谢述口中发出声响,但其额上涔涔汗珠还是出卖了他的硬撑。
腰处有包扎,他视线再往身上其他处查看,纵然他向来是能做到隐藏神绪,此刻也破例变得惊愕失色。
他的衣衫怎会破烂至此?
胸膛、腰腹、裤腿的衣料拼不出一件好样,跟当街袒裼裸裎的流浪儿并无区别,且最要紧的还是浑身疼痛难堪,周身都是青红紫印,没有一块完肤。
这一身遭遇让他不禁想起在学堂之时,同窗们私藏的画本邀他同看,上面的图画令他惊心怵目,匆匆扫过几眼便不愿再看。
而此时自己身上的印记不就是书上那些吗!
谢述气涌如山,真不知自己一好好大男儿竟也会被人采花,他一面掩住腰腹伤处一面强硬取剑下床,正想夺门而出之际,外面进来一人。
来人耳畔是用一叉木簪子偏倚着挽住长长青丝掩在其间,身着数种暗色布料拼缝而成的衣服,谢述再注意到她侧脸上还有一颗豆大的墨色胎记,显得整个人更甚是怪异,与谢述观想的土匪无差。
想及自己就是被这般个女土匪采花了,谢述神色怏然难堪,提溜长剑出鞘直击。
此状确是庆风吟意料之外,手中端着的碗猛然落地而碎,草绿色的汁液淋到她的裙角。
剑刃离她越加进,而她心绪弥散身躯动不了分毫,直到长剑刃头飞速穿墙而过,剑身紧严卡在墙面木板之中,她才缓过神色,屏气慑息后如获重生般吞吐气息。
“你到底是何人?”
谢述怒容满面,逼问强硬之态。
庆风吟不知他为何如此发怒,为保命小心敬慎:“小女子是这儿的百姓,与年迈的父母蜗居此处。”
“前日上山采药,在山间遇到公子身负重伤,便带公子回家休养。”庆风吟伪作受惊胆颤辞色,试图将自己说得无辜无害,“若是哪里招待不周,还请公子见谅。”
谢述见女子珠泪偷弹,一副手无寸铁的柔弱样子,确实也不像能能耐自己的人。
于是他渐渐沉心静气,心生歉疚,拔出剑柄入鞘。
庆风吟一直静观默察,见状她忖度做戏圆成,成功让谢述信以为真,却不料变测丛生,那还未全然收拢进鞘的刀剑又一刻以闪电之势出鞘。
面前那人狭长双眸划过的凌厉锋芒同长刃发出的渗人银光一道显在庆风吟脸上,渗得人头皮发麻。
她眼眸下偏,惊愕地盯着锋利如镜的长剑之上映出的一张脸。
其中人明眸善睐,朱唇榴齿,好一张霞姿月韵的绝美容颜,可此佳人面额的肤色却异样万分,肌肤白里透灰。
更为异样的还是女子侧脸上那块豆大的黑印胎记因泪珠滑过,竟在慢慢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