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天,须弥子民仍旧热衷于饮酒,兰巴德酒馆人满为患,闹哄哄地拥趸在一团,不过二楼看上去倒是空旷,澹月径直就走了上去,寒冷对她来说就是最致命的。
酒馆暖气供应充足,她一上去就脱下了披风,搓搓手一个劲地哈气,一抬头,却见到了角落里的两位熟人。
荧热络地和那二人打招呼,“是纳西妲和散兵啊,你们怎么也在这?”她相当自然地就坐在了他们那一桌,少年像是被生拉硬拽过来的,脸色惨淡,嘴唇也苍白如雪。
他目光停留在澹月身上一瞬,眉梢微挑,下一秒因为艾尔海森的到来,他的脸色很会见风使舵,一下就垮下去了。
“旅行者和大书记官居然是这么熟的关系吗?”纳西妲淡淡地朝少女一笑,眼睛掠过了她,看向另外两位她已经很熟悉的朋友,“听教令院的人说,艾尔海森可不是那么好结交的人呢。”
艾尔海森仍站在澹月身边,见她一动不动,不动声色拉了她的指节,她才连忙跟上去坐下,只剩下一个空位,她正好坐在散兵的对面,和他面面相觑。
“社交对我来说确实可有可无,与人交际难免会出现分歧,处理起来很麻烦,不过这无可厚非。”他说完,叫来侍者点餐,几人都点完后,澹月跑出去付钱。
二楼的空气热情得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她也不喜欢交际,这么冷的天,她更适合待在家里,吹着暖风,和蒙奇莉一起吃一碗不算美味的面条,喝一杯热可可。
在前台等待结账时,澹月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看,偶然一抬头,就看见阁楼上的散兵也在望着下面,他是被小吉祥草王带出来的,进入教令院也是她的安排,神明心里想的无非是帮助他融入人类生活。
少年目光一动不动盯着楼下,像是在发呆,与她对视许久也不挪开,情绪很淡,几乎没有。
澹月知道他一定也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有些幸灾乐祸地冲他做了个鬼脸,就转过了身,接过侍者手中的清单。
刚要离开,酒馆的老板忽地叫住了她,他认得她,故而直接喊了她的名字:“澹月小姐,请等一下,您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帮我个小忙呢?”
原来是酒馆的驻唱临时有事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在酒馆没有音乐无疑是失去了灵魂,于是老板就想到了她曾经在酒馆也唱过一首。
澹月一口就答应了,随后就走到了台上,酒馆一层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位生面孔的美丽小姐身上。
身边有鼓手和弹琴的在伴奏,几乎是白搭的伴乐,她就随意吟唱了两首须弥的民歌,台下反响很热烈,有人给她递酒,她就大大方方地一饮而尽,正好润润嗓。
阁楼上的人也注意到了同伴的动静。
荧托腮,眼神意味不明地扫过散兵的脸,“澹月的性格很好呢,她长得也那么漂亮,楼下的人眼睛都恨不得粘她身上了,不过也难怪,她确实万众瞩目。”
“这位来自稻妻的新朋友,旅行者你也认识吗?”纳西妲问起来,她当然知晓所有的事,不过不足以为外人道。
荧看了眼艾尔海森,他神情如常地喝一杯酒,眼神偶尔落在楼下歌唱的少女身上,也是转瞬即逝。
“见过几次,听说她之前和艾尔海森的室友是须弥羡煞旁人的一对眷侣。”
话甫落,楼下骤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因为少女唱了一首稻妻的民歌。
她的语言变换自如,哼唱起稻妻的歌谣也不在话下,像是在哄人入睡一般,轻轻地就落在了众人的耳畔,酒馆里灯光暗淡,加上初雪的氛围恰好适合恋人约会。
角落里的情侣很快就拥吻在了一起。
澹月唱的是一首鸣神大社祈福祝愿时的歌谣,似乎是诉说爱情的一首歌,在稻妻口口相传,几乎一半的人都会跟唱,爱情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无比美妙的。
她抬头时,不知是巧合还是心有灵犀,又撞上了散兵的目光。
这首歌他们曾经一起在那个漫天烟花的夏日祭上听过,巫女二叶向他们说过稻妻的一段凄美爱情故事,那时候她并不感慨,小人偶在身边牵着她的手,她就以为那是可以称之为永远的一瞬间了。
少年唇边弯了弯,澹月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眨眼再看过去时,他的身影已经不在阁楼上了。
也好,被世界树抹去的记忆,就让她一个人坚守吧。
澹月唱完最后一曲,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刚要上去饱餐一顿,有人突然勾住了她的手指,暖和的披风被人披到了她的肩上,酒馆的大门悄无声息打开又关上,没有人注意到。
外边冰天雪地,寒风呼啸。
她一出来就打了好几个喷嚏,瑟缩在毛领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散兵,“你拉我出来干嘛?”
“里面人多眼杂,我不喜欢。”他脸色看起来不耐,却还是伸手给她拢了拢衣领,将绑带束得很紧,直到透不进一丝风。
澹月眨巴眨巴眼睛:“你不喜欢你就自己出来,你拉我出来一起赏雪吗?”
“啧,废话真多。”
他一脚踏进雪里,她还注意观察了一下他的穿着,还好没穿露脚跟的木屐了,紧身衣和披肩也换成了雪白的袄子。看来纳西妲还是很会照顾人的。
她用虚空跟艾尔海森说了一声她先走了,就赶忙撑伞追了上去。
雪天路滑,一路小跑过去时,澹月没刹住脚,闷头就撞到了散兵的后背,疼得她眼冒金星,龇牙咧嘴地嗷嗷叫。
“笨死了。”他被撞得闷哼一声,转过头就用手掌摁住她的脑门,另一只手伸到下面去拔出了她深陷进雪里的脚,“好好走路。”
她没忍住叽叽歪歪:“要不是你走太快,我才不会撞到。”
“大点声,听不见。”少年走在后头,拿走了她手里的伞,一大半都给她撑着。
她手背在身后,小动作一箩筐,负气地走快了几步,“听不见算了。”
两人漫无目的在雪地里闲逛了一会儿,他们的对话基本上就是她说一句他骂一句,他骂一句她顶一句,日常斗嘴。澹月顺便买了一些食材和奶制品,等她从杂货店出来,散兵仍旧站在门口等她。
她挑了下眉,就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