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月头一回真正感受到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情感,便是这次了。
先前她总是一言不合就晕厥,在意识薄弱时被原主夺回身体,她虽有所感,却无法和原主取得联系,这回却是原主强行占据躯体,把她赶了回去。
“我也……找到你了。”
听着近在咫尺熟悉的声音,分明是来自她的口中,澹月看不见外面发生的事,却意外地能够窥见这具身体的前尘旧事。
澹月看见了梦中总是出现的女子,旁边站着的粉发狐狸,分明是狐宫司。
编发的女子背对着她,话语凉薄至极,将一具人偶残忍丢弃,而她居然只是创造那具人偶时所剩的残次品,根本不具有被女子抛弃的资格,因为她本就是废物。
到最后女子都没转过头来,澹月却知道,这是稻妻的神明大人。
那堆残次品被随意丢弃,被铁匠捡了去,后来被丢进海里,辗转到了须弥的地界,不知过了多少年,残次品得到须弥灵树的滋养,而澹月也在这时转生到了她身上。
为她谋得了一线生机。
她也算是神明手下的人偶,对那位高高在上的稻妻管理者仇恨至极,同时她似乎对与她一同降生的倾奇者也怀有同等的怨恨。
澹月感受到了人偶胸腔里满满的怒火,她埋怨倾奇者剥夺了她的知能,凭什么是他活了下来,而她就只能被人类丢来丢去,远离故土,还得不到她应有的一切。
想法很极端。澹月甚至一度被影响同化了这种思想,毕竟她的前身也并不幸福。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倒不如从了原主的意愿,神明位高权重,创造了她又残忍抛弃,若是神明向她投下视线,哪怕一眼,她或许不至于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澹月差点就被洗脑了,就差一点。
做个坏人当然好啦,只是当坏人需要强大的力量,像她这样的,别人都是一脚一个。
于是她这样对暴走的原主说:“你想复仇我可以帮你。”
原主却不相信,还是狂躁状态:“你这家伙给我滚出我的身体!”
澹月以情动人:“别急,先听我说完……”
“滚——”
讲不听是吧,澹月也恼火了,直接就把身体抢了回去,把原主狠狠打压在了身体里,任凭她如何咆哮也充耳不闻。
原主的词汇十分匮乏,左不过是“你给我滚”,右不过是“放我出来”,唬不住澹月,而且听多了莫名其妙让人很想笑,这可能就是强者看待弱者时的讥诮吧。
澹月看见了原主的记忆,这会儿欺负她也没有太大的成就感,反而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都说让你别心急了,你的故事我都知道了,而且我用了你的身体,自然也要承担你的仇恨,只是倾奇者实在不该是你泄愤的工具。”她苦口婆心劝道。
原主大发雷霆:“你懂什么!”
“啧啧啧他也是被神明抛弃的产物啊,你们应该惺惺相惜。”澹月想起还站在前方的小人偶,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这边。
视线应当是落在她束起的紫发上,那根树枝很显眼。
原主才不领情,想方设法要夺回自己的身体,把澹月也弄得心力交瘁。
“你少在这说这些大道理,你又是什么好人了,你要是真理解我,就该去杀了倾奇者,把本该属于我的知能还给我。”
她过多了没有意识四处漂泊的日子,潜意识里就觉得被神明创造出来的人偶应该是她,却被倾奇者夺了去。
澹月懒得再听她说,耳根一闭,就再也听不到了。
再看向倾奇者时,她眼神复杂了许多,她在某种程度上居然是小人偶的同胞妹妹?
不行,这件事天知地知,原主知她知。
“小人偶,你特地来找我吗?”她一改忧郁的神情,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抹打趣的笑容。
少年缓缓走近,斗笠的飘带随着动作而摆动,轻巧又灵敏。
“前些天你去了哪?”他声音一如既往的纯净,半点不像原主的疯狂,明明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命运也相似,却诞生了两具完全不同的人偶。
思及此,澹月愈发替原主感到悲哀了。
她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佯装思索道:“那天我一醒来没看见你们,就出去找你们了,你们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说到最后,少女神色看上去无比失落,倾奇者本还在想她为什么不说遇到多托雷的事,这时却也顾不上去计较这些了。
倾奇者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波动,语气带有歉意:“虽然不想跟你一起走是事实,可那天晚上他身体很烫,我带他去求医。”
“他”指的应该是那个男孩,如今不见男孩踪影,也许是病重让他安置在其他地方了。
澹月背手,在他身侧转悠来转悠去。
“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原谅你了,不过以后一定要叫我一起。”她话语婉转,企图把小人偶绕进去。
可少年一本正经回道:“没有以后了,我找你还是为了拿回金羽,等我拿到了,就各走各的。”
……无情。
澹月叹了口气,忽然注意到身上被堇瓜砸得脏兮兮的,眼神一转,随即小心翼翼揪住他的一片衣角:“各走各的倒是可以,不过我受了伤,而且金羽一直跟着我,你恐怕一时半会拿不走,能不能先带我去治伤?”
倾奇者这才留心到她身上的脏污,一时无言,犹豫许久才伸手,替她摘掉了发丝上的树叶。
【好感度系统:检测到人物好感度上升。】
脑海中突然传来机械音,澹月惊喜地抬眸,就见小人偶头顶的数字变成了百分之十。
!!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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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戴斗笠的少年搀扶着紫发少女进入稻妻城的第一天,便引起了民众的注意,据传那位紫发的便是多日前须弥商队一直在寻找的同伴。
而白色狩衣的,他们心知肚明,却不敢置喙。
商队于数日前就已经离开了稻妻城,澹月回到旅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