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长剑从众人之外直直刺来。
“小心殿下——”公玉婷身边丫鬟们惊呼道。
可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公玉婷反应过来,长剑已经贴着她耳侧划破风声,一剑斩断山鸡脖子。
动脉处鲜血四射,公玉婷脖颈出淌满了血,不停地往下渗着。
她脸上,开了刃的长剑剑气划出一道浅淡的裂口,再多有一寸,就会划穿她的嘴巴。
这不是意外。
……
这是警告。
公玉婷无声的张了张嘴,脸上霎时吓得没了血色。
她眼睛干眨了几下,一句话都说上来。
长剑主人收剑入鞘,身量高挑,腰间笔挺,淡淡地扫过公玉婷青紫的脸,缓缓开口说道:“郡主殿下好大的威风啊,当着大理寺后街都敢杀人?是宗人府里伙食太好,郡主殿下惦记了?”
是苏彻。
傅茗头一次感受到他的杀性。
很重。
很暴戾。
与之前她见到的任何一面都完全不同。她看着山鸡从公玉婷肩膀上摔落下来,掉在地上,鲜血一直流淌到她手边。
苏彻微微偏头,声音死寂的听不出一丝波动,“管家,浮雪,带表小姐回内院。”
“苏大人……你、你怎么敢这样跟本郡主说话……?”公玉婷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却依旧硬着嘴,不肯将傅茗放了。
她不松口,手下的府兵当然听主人的话,一把把长刀依旧架在傅茗吹弹可破的脖颈上。
“你武功不是很高么?!难道没有听见你的好表妹是怎么说你的?甘当外戚刍狗,假公济私的虚伪奸臣!傅茗给你按了这么好的名声啊哈哈哈~~~你现在还想护她?!”她猩红了眼睛,带着狠厉,咬牙切齿说道。
苏彻垂下眼眸,只是余光瞥了一眼血泊中仍旧执拗的傅茗,随后,他收回目光。
他语气不减杀意:“大理寺断案是圣上准许,郡主若不满大理寺名声,可以呈报陛下。”
当今圣上,因为前有外戚启王霍乱朝政,以至江南郡县令冤死一案十分痛恨皇族干权,何况郡主仅仅是太后娘娘的母族,何况启王殿下是郡主同父同母的亲兄长。
公玉婷当然没有这个胆子,一瞬间哑口无言,连着火气都消停了不少,只能:“你……苏彻你敢跟皇族无礼?”
“微臣表妹的山鸡冲撞郡主殿下,现在微臣已经亲手杀了这牲畜为殿下赔罪,这就是有礼。”苏彻说完,又上前了一步,声音带着明显的威胁,“明日启王殿下在城外述职,微臣想,郡主应该不愿意错过跟兄长唯一能见面的机会。”
“苏彻你够胆子,你……等着,你等着!”等她兄长回来,等她兄长来了,她一定要让这几个欺负她的贱人用命来还!
公玉婷红了眼,又恐惧于苏彻的威压,她明白了,这一回苏彻无论如何都会把傅茗带走。
她牙痒痒地只想把傅茗折断了腿!
良久后,却只敢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小贱人蹄子,当着苏彻的面动不了她,也早晚有办法弄死她……只要她一日还在皇都,就一日都不想好过!”
“放人。”
她阴冷的哂笑一声。
以后有的是机会。
郡主府府兵听到郡主发话,前面又是杀人不眨眼的堂堂大理寺卿,哪敢有一丝一毫的停留,连忙就撤了兵刃。
浮雪见到郡主松口,偷偷抹掉眼泪,小跑着蹲在傅茗身边,小心翼翼看着她皮开肉绽的腿。
“表小姐,疼不疼……?”
伤口在寒风中吹地透骨刺痛,傅茗愣是一声不吭,死咬着嘴唇,直至发白都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疼。
她不能喊疼。
“带表小姐回内院去。”苏彻冷冷吩咐,他转过身,正提腿要走,忽然又顿住脚步,扭过头阴森诡怖地笑着,不知是什么语气,“干涉大理寺办案,格杀勿论。……郡主应该不会犯——□□这么蠢的错吧?”
公玉婷一瞬间被戳穿心思,身体僵硬在原地。
苏彻的眼神犹如寒光利刃,一瞬间就能把她活活劈开。
即时身上浑身是热的血,依旧能感受到刺骨冷意钻遍浑身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角落。
“当然、当然不会……”
……
大理寺内,大夫赶到的速度很快,傅茗才被安置到内院,女大夫就提着药箱火急火燎赶进来,急急地屏退外人,只留了浮雪一个人搭把手。
傅茗被打的最狠的还在手上,一小块手臂皮肉完全被撕裂开,冷风倒灌进去,疼的她“嘶嘶”咬牙,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喊了。
“小姐身子本就虚亏,想来是之前劳累过度,又在风里吹了好些时候,这伤想要养好,怕是得要大半个月时间。”女大夫仔细的把她伤口处衣服一点点撕开,小心翼翼从裂开的皮肉中取出破碎的衣物。
她继续说道:“小姐如此逞强,往近了看似乎是无甚大碍,可往远了看真伤到了身子,今后怕是很难生养、或者要个孩子的。”
傅茗头一次听这么孟浪的话,低下头霎时间脸红了,支支吾吾没有说话。
只是女大夫收拾完,依旧出去跟外面回话。
她在屋里就能听清楚——“小姐腿上暂无大碍,明后两日就能愈合,但最要紧的是手上伤到了骨肉,那一处又顶顶关系女儿家生养,最好是一个月内都不要出府走动了。”
儿女生养……傅茗蓦地怅然若失。
她的未婚夫婿生死未卜,她哪还有这样的期许。
……
苏彻简单的应了几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内屋帷帘,沉默地站在傅茗面前没有说话。
傅茗看不清他的表情,无喜无悲。
被他盯得好像被火烧一般,浑身都不是滋味,良久,她先开口了,娇娇弱弱地,声音低低:“我本是想给表兄炖一碗鸡汤……”
“为什么跟郡主当街对峙?”苏彻凉凉地打断她,声音里没有和公玉婷说话时的杀意深重。
傅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