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外,天色微亮。
谢世安头一次见到完完整整的大理寺布防,寺众盔甲俨然、肃穆,手中佩剑出鞘,迎着风声,能听到嘶嘶凌冽。
“苏彻,若谢绥不是今日动手,你可想过这是枉上叛乱?”谢世安还是不安地最后问道。
就在刚才,大管家来报说夜里的虎将营整齐待命,在城门口巡查尤其严苛,苏彻当机立断召来整个大理寺兵役,连同谢世安在兵部的一众人马。
苏彻写完飞鸽传书交给大管家后,朝他点头说道:“务必天亮之前命他赶到。”
谢世安不知这封信是传与何人。
只是苏彻万分肯定点头,“谢世安,今日之局关乎生死,你若念及谢家,可以离开,我不会怨你。”
谢世安没有说话。
苏彻不再追问,声音低沉有力:“迎战虎将营!”
*
谢绥说完,又将铁栏杆关上了。
傅茗心里慌了,如果他们要联手对付苏彻,苏彻未必会输,但是……苏彻的结局必然是按起兵的罪名杀头。
苏彻不动,会死。动了,也会死。
那么关键就在于她能不能给苏彻找到一个可靠的凭据。
不行。
她还不能死在这里。
傅茗抬头,看到最上面的通风口,以这个口子的大小,或许她可以爬进去。而谢绥眼下应是带兵去了虎将营,整个谢府内守备空虚,只要逃出地牢,她定能想到办法找证据。
“别白费力气……”
她听到楚林栋声音嘶哑开口。
“县令大人!您是知道什么?”她忙问道。
楚林栋忍受着两处肩膀的血肉疼痛,眼睛往上看去,声音虚虚的,“上面通着蛇窟,从蛇窟透过来的风,你……爬进去,就是一个死。”
但是傅茗仍不死心,直说道:“县令大人可知道如何逃出去?”
大抵是谢绥对她这等柔弱女子不放在眼里,连锁链都没有给她扣上,仅仅是几根粗绳,在她挣脱之下已经解开。
可是牢门却不是她能够打开的。
唯有上面这方孔洞。
楚林栋凄惨一笑,望着上面,“造这谢府地牢的,正是家祖,恐家祖也不曾想牢内羁押是无数冤魂、亡灵。”
傅茗沉默。
她知道的,楚氏祖上官拜工部尚书,督查皇都上下一应府库。
只是她提出来,未免对楚县令太过残忍。
楚林栋合上眼,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还是从上面的通风口出去,只不过这蛇窟另有名堂,以血饲蛇,沿着石壁一路向左,你便可脱身——只是,你若出不去,便会血竭而亡。”
傅茗咬了咬牙。
“尽力而为。”
墙面崎岖不平布满凹陷的坑,给了傅茗很好的接力之处,又因着她身形本就小巧,爬上去并不显吃力。
只不过这墙面上全是一股血肉与虫子混合之后的味道,甚至还有黏连的呕吐物。
楚林栋看着这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娇滴滴小姑娘,如今不惧地奋力向上,满手满脸的血。
他敬她有这份勇气,也为她生死担忧。
*
皇城内外,大理寺与虎将营厮杀成一片。
嘶喊声响彻整个皇都。
这一场仗似是两方人马期待已久,只需主帅一声令下,便尸横遍地,血流千里。
傅茗踏进谢府那一刻,正是谢绥可以肆无忌惮动手的时候。
“苏大人反攻护城守将,莫不是准备反了?”谢绥一上来就扣了个大帽子,骑在马背上饶有兴趣的端详着苏彻此刻隐忍、急躁的表情。
斗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苏彻这副失态模样。
苏彻懒得理他。
以他现在手中人马,确实难以和虎将营抗衡,一个擅打仗,一个擅拿人,眼下只能是堪堪拖住虎将营攻入皇宫的脚步。
“苏彻你死守城门,无非是晚死一步罢了,徒劳无功!”谢绥扬起长剑,剑指皇宫,邪笑道。
*
皇宫内,太子殿下身后是御林军亲卫,一步步直逼龙榻上的皇帝。
榻前大公公慌得惊声尖叫:“太子殿下,您怎么提着剑来见陛下呢——陛下这身子可见不得半点血气——哎呦!”
太子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图谋。
“公公不如让开,也免得本宫多杀一人。”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大公公死死护在陛下面前,两侧宫婢吓得跪在地上浑身哆嗦。
太子殿下要弑父登基?!
“这皇位殿下是唾手可得,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殿下,您不如再考虑考虑,这榻上可是对您良苦用心的陛下呀!”大公公急了。
他侍奉皇族整整四朝,哪一个不是兄弟争得头破血流,哪能有如今太子殿下这般的好运气,独受陛下一人宠爱。
“皇儿,皇儿——”
身后皇后娘娘远眺见宫门口一排排亲卫,心头一跳,连忙赶过来,就看见自家孩子剑指陛下寝宫。
平时衣着端庄的皇后娘娘此刻惊慌不已。
“皇儿,你这是做什么……”
“母后这还不明白?”太子反问道。
“糊涂——你真的是糊涂啊——”
病榻之上的陛下咳嗽着,缓缓从床上坐起身,由身边公公们搀扶着,颤颤巍巍走下榻。
皇后见状,慌得连忙拦在两人之间。
“太子……你若现在……到此为止,寡人可当你是殿前护帝,不算……咳咳,不算逼宫……”陛下一场大病之下,明显苍老了很多。
太子大笑道:“陛下说笑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咳咳……你大可再等几日……太过心急……咳咳……”陛下失望的摇了摇头。
“心急?”太子反问道。
“怕是再过几日,太子之位便要易主了吧。”
皇后听着太子这话,眼角泪花一瞬间收了,呆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