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家丁散开搜寻。
语芙和盈柳两个发着懵,显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一个视线跟着走动的家丁来回移,一个垂首静默地等待。
姚婆子两膝盖虽跪着,上半身却挺得直直,很是坦荡正派模样。
二小姐若丢的是别的首饰,她兴许还提个心眼,可那红梅点翠金丝缕白玉簪,乃是二小姐心头之物,是犯傻了的才会去偷吧。
裴绮珠悠然地打量着这一幕。
一会儿家丁搜完了,什么也没找到。
她又嘱咐道:“再去廊院,她们三个的下人屋里找找。”
啊?
姚婆子眼神飘忽,左右环顾,急忙半伏下腰打岔道:“等一下,适、适才……老奴从施姨娘院里端汤过来的时候,看见腾小少爷猫进院中探头探脑。都知道,腾小少爷时常转到二小姐跟前,喜欢在桌上摸些糖果点心去吃,那个簪子制得像颗颗坠着的糖粒,莫不是被小少爷拿去了?”
边说边紧张地看着家丁,藏不住一副生怕去搜她屋的样子。
裴绮珠收进眼底,果然啊,这婆子还有其他见不得人的事儿。
她暗暗地冷笑,蓦地拍了一下椅面,肃声道:“好你个奸恶的婆子!既知道腾儿猫进了我院子,喜欢到我桌上寻甜食。刚才你端来那一碗艾草蛋花汤,别处不放,却偏放在他日常喜欢抓捏的桌沿。我刚醒来,本无意关注,庆幸在危急时刻险险拦下,否则一碗滚汤将照着腾儿正面泼下了!”
“这汤是你从施姨娘那端过来,若我没记错,你可是施姨娘院里的得力嬷嬷了。虽我把你叫过来做事,却也时常见你不断往施姨娘院里跑。今日若出了事,知道的人当施姨娘给我送汤,不知道的只当她忌妒卓氏得了嫡长孙,使坏心眼儿用滚水泼烫。施姨娘待你不薄,你却是这么报答她的?”
她边说边含笑瞪着对面的姚婆子。
一双墨瞳杏眼,美而含威,尾梢微微的上挑,几许媚自天成的撩,娇艳又矜傲。
姚婆子浑身一激灵,霎时冒出了冷汗。只当二小姐是个连账都理不清的慵慢人,怎么这会儿一环套一环,竟然绕到汤碗上来了。
而姚婆子本意是让二小姐背锅啊,还能害一把腾少爷,施姨娘坐收渔利,如此一来自己便显得更能干。
不料被二小姐三言两语拨弄,二小姐自己摆了个干净,腌臜全倒到她和施姨娘头上来了。
姚婆子看着主子美到发光的脸,平常因了总为褚世子自怨自艾,光芒反而被遮淡了。
莫非是错觉,怎么觉得今天这美里还藏着一缕犀利。
她慌乱中嗫嚅道:“我我我……不是,施姨娘没有妒忌……老奴是想让施姨娘高……”
啪!
后面的“高兴”没说全,脸颊上就挨了一巴掌脆响。
是匆忙赶来的施姨娘。
施姨娘一袭流彩暗花织锦褙子,头上插着金簪,保养得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豁出这重重一煽,还有些没能站稳。
刚才听说裴绮珠醒来,且把前院韩管家和老太太院里管事的孔嬷嬷一并叫去。施姨娘只当二姑娘又要搞事,有心想过来看一番热闹,最好再煽一拨风、点一把火,没想到却撞见了这一幕。
竟是和自己有关的?
“放肆!我让你端碗汤,是给珠儿去去晦的。你个浑婆子竟然用这来害人,妄想栽赃我头上,你居……居心何在……”
说到后半句,呱呱又是煽两巴掌。蓦地抚住了额头,俨然气得要昏倒过去。
不忘瞪眼暗示,姚婆子你再敢说话?
身边同来的三小姐裴络琬,连忙扶住姨娘身子,温婉清丽的脸颊上满是冤屈,含泪对裴绮珠道:“珠姐姐知道,我姨娘向来疼爱腾儿得紧,就像小时候疼爱你一样。这几天珠姐姐躺着未醒,姨娘眼泪都淌了多少,眼睛看东西都花了,但腾儿下个月过生辰,姨娘适才还在屋里给他纳鞋底儿,断受不了这种污蔑。”
说完梨花带雨般,不仅眼眶、双颊,连带耳根子都憋得通红了。
庶出的三小姐,在府上是人人怜惜的好性格,对上谦恭孝顺,对下人也包容体谅。
施姨娘宠护二小姐,没少让三小姐受冷落、受委屈,三小姐柔弱顺从但又坚忍,不仅没怨言,还总是跟在二小姐身边,为她分忧解围,办这事背那锅的,化解各种尴尬。
她几句话说出来,字句不离施姨娘如何疼爱裴绮珠。而在书中,施姨娘动不动晕厥的毛病,也是因为幼年救落水的原主而落下的病根,所以原主对施姨娘一直怀有感激之情。
裴绮珠无言地上下扫量裴络琬,果然是朵纯纯的白莲啊,真懂得适时博取怜爱。
但裴绮珠好像不吃这套哦。
裴络琬是踩着自己上位的逆袭女主剧本,她是早晚惨死狱中的女配——但很抱歉,奉献型人格在她这里不存在。
裴绮珠只爱自己。
她做出一副关切的表情道:“难为姨娘苦心了,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把这事说清楚。否则以讹传讹,姨娘欲加害于腾儿之事,就更加洗不清了。都误会姨娘因妒生恶,对年仅五岁的稚儿做出此等狠毒伎俩,传到外面去,对三妹的婚事只怕也有影响。”
虽然此事因自己阻止而化解,可在原文里,却是实在发生了。
她可不想轻易放过这对主仆。
一口一个“加害”、“妒恶”“狠毒”,施姨娘听得好不刺耳。
倘若真体谅自己,既然汤并没烫到,就不必大张旗鼓地扯出来呀。如此一扯,没事都扯成了有事,弄得一身臊。
好个可恶的姚婆子,竟擅自搞事,若能把事情办好就算了,施姨娘自是惬意。没想到办不好,还无端地惹祸。
而且自己那些阴暗是藏在心里的,惯常没甚心眼的糊涂珠儿,她怎么会看出来?
那天原主新婚次日回府,找来哭诉,施姨娘说,不若用狠点的办法逼迫老爷同意,万没想到珠儿竟悬梁了。
她可没想把二姑娘弄死,幸氏让她当不成正室,她就要让她的女儿在自己的布排下过得不如意。
嫡女又如何?美貌冠绝又如何?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