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小主公你醒了?” 孟阙醒来时,对上两双灼灼的眼,他眉眼冷戾,满是生人勿近的戒备。 “和主公一毛一样啊,果然外甥肖舅!” “冷脸的样子也有点像……” 孟阙:“……”很想让他们闭嘴。 他伸手,下意识摸到了怀中的玉佩,紧紧握在手中,然后透过微拂动的车帘,他看到陌生的前路,死死地抿紧了唇。 “小主公别担心,马上就到家了。” 家?孟阙心下冷笑,面上更是如覆一层冰霜—— 他不过是没人要的丧家之犬,从一个地方颠沛流离到另一个地方,去哪,都一样。 这天下之大,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他的家。 “这玉佩……”一名护卫盯着孟阙紧握的玉佩,轻轻吸了口气,好像觉得有些眼熟,下意识伸手,却被孟阙冷冷的眼神唬住,忙将手收了回去。 “玉佩怎么了?”另一个憨头憨脑的护卫,没有留意孟阙的眼神,本能地问了声。 “没,就是觉得上面的纹路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在哪?” 这次不是护卫问的,而是虚弱地靠着车壁的孟阙哑声问的。他攥着玉佩的一角,往上搓了搓,玉佩是上好的玉,触手生温,也不像是侯府不得宠的庶女能用的。 “一时也想不起来了……要不,小主公将玉佩借属下细 细一瞧?” 孟阙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并不靠谱,索性闭上了眼,靠着车壁,将玉佩塞入怀中。 “不用了。” 想知道时自会知道,或许她那样烂好心的小孩,在他知道她名字之前,就会被欺骗利用背叛伤害而惨死吧……如今,他还是先将身体养好,再借着他那舅舅的势力,强大起来。 直到,杀回天兆,向天兆皇室讨回这笔血海深仇。 转眼便过去一月有余。 这是摩苛第一次见到他的外甥孟阙。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倨傲地俯视看着这个瘦骨嶙峋,他一拳就能打废的少年,不由得眯了眯眼,眼神冷淡又轻蔑地扫过他周身。 “伤还没好全?” 看似是问孟阙,实则眼角余光扫向了孟阙身后的两个西域护卫。 护卫们注意到摩苛这威慑十足的眼神,立即干脆地跪下了:“属下知罪!” 和天兆人不一样,在西域,尤其是摩苛统治下的西域国,只要王问罪,被问的人便是有罪的,不存在辩解和证明,直接领罚。 “去领三十鞭。” “是!” 孟阙闻言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于是摩苛下了马,他看着瘦弱却站得笔直坚韧的少年,终于开始正眼打量他。 “你不为他们求情?” “你要罚的。”孟阙正处于变声期,嗓音不算好听,少年老成又 冷戾,和俊美华贵的长相十分违和。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后,摩苛轻轻以马鞭敲打掌心,朗声笑了:“哈哈,不愧是本王的外甥!这无情的狠劲倒几分像我。” 说着,伸手按了按孟阙的肩,微微一使劲,孟阙就感觉到雷霆般的力道压下来,他咬着牙槽,没出声,但骨头都跟着疼。 “这里是西域,我是这里的主人,你,为何不跪?”见孟阙这么能忍,摩苛嘴角的笑冷了冷,转瞬又恢复了逗小猫小狗的漫不经心。 孟阙额角冒着冷汗,但他那双和摩苛极为相似的眼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求饶,只有倔强孤傲的冷。 “宁折不弯,有点骨气。”摩苛手指一紧,孟阙便被迫按着跪下了,他听到头顶轻慢的声音继续响起,“但没有实力的骨气——一、文、不、值。” 盯着少年的发顶瞧了一会,摩苛眼神微微柔和,似在透过孟阙看到了别人的身影。 但他说出来的话依旧无情而残忍:“你太弱小,所以才会被践踏、欺辱,到死都只是无用的废物,不会被记得。从今天起,你要变强,强到打败我之时——你娘的仇,就能报了。” 摩苛唯独提到“你娘”时,语气稍缓,但眼里的狠意也更盛。 作为胞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他要亲自教导这个外甥,将他训练 成西域最凶猛强大的勇士,变成无所不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利器,狠狠地报复天兆那老头,以报仇雪恨。 提到报仇,孟阙脊背一僵,缓缓抬起头来,幽暗的眸子里满是戾气。 “好。” 很好,他见到摩苛之前还担心对方要和他舅甥情深,将他当做花瓶一样摆在高处护着,养成废物。现在这样,他就放心了,他在这个世上就该无牵无挂,只剩仇恨驱使他长大、前行。 于是,孟阙开始了非人般的特别训练。 “废物,爬起来!” 看着滚在沙土中的孟阙,摩苛在他面前挥了一鞭,飞沙溅入孟阙眼中,他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了下,灰头土脸的少年,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一圈。 “啪——”的一声,正好躲开了接下来的一鞭,地上一道裂痕乍开,深可窥见挥鞭之人的力道。 摩苛御马之术十分了得,他像是戏耍孟阙似的,不顾外甥满身的伤,骑马驱赶着他跑。 “太慢!如果现在我是你的敌人,你早就被我的马踏成肉泥了!” 孟阙脚底都磨破了,眼睛因为异物造成不适,一片通红,但他还是咬着牙,奋力往前跑,哪怕看不清前路,哪怕狠狠地摔倒,依旧要爬起来。 因为身后那个男人,不会念及什么亲情,虽然不会杀了他,但会让他感受到死亡 的威胁和痛苦,只要留一口气在,就让御医拿最好的药救回来。 如此循环往复之后,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两年的时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