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棠出来的时候,天色刚刚擦黑,院子里最后一份草药已经被叶璟言整齐收了起来,厨房飘来香味,隐约能瞧见叶雲风正在疯狂挥舞铲子。 叶初棠轻啧。 叶璟言打小懂事,从不让她费心,就叶雲风这小兔崽子时常在外面闯祸,然而每次没等到她动气,他就开始勤快干活,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 偏偏他还做的一手好饭,更让叶初棠生不起气来了。 姐弟四个坐在一起吃晚饭,叶雲风小心翼翼看着叶初棠:“阿姐,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叶初棠瞧着今天格外丰盛的晚饭,心想这娃没白养。 最开始那段时日,她不会做饭,可是带着三个娃过了好一段不堪回首的苦日子。 她在做饭上实在是没天赋,这么些年没半点长进,后来还是老四主动接过了这个任务,一家人才得以吃上正常的饭菜。 “我本来就没生气。”她说着,给身边的小奶团夹了菜,省得她小胳膊短够不着,“就是觉得麻烦而已。” 曹家人难缠,不然她也不会打算主动上门道歉。 说到麻烦……怎么忘了家里还有個更大的麻烦? 叶初棠眸子微眯,想起白天那个名叫连舟的随从出的那一剑。 剑出鞘,极其锋利,削铁如泥,不是凡品。 更关键的是,他出招利落狠辣,那瞬间溢出的凶厉杀意——他绝对杀过人! 要么是上过战场的将士,要么是专门培养的暗卫,总之……能带着这样一个随从出门,其主子显然更不是简单人物。 叶初棠有点头疼。 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位麻烦的主? …… 晚上,叶初棠刚回到房间,就看到被子隆起一个小小的团子。 “小五?你在哪儿呢?” 叶初棠故意不看那边,在屋子里绕了一圈。 好一会儿,小奶团自己耐不住了,猛地掀起被子,冲她笑得灿烂。 “好啊,原来躲在这呢!” 叶初棠过去把小奶团拎起来,故意捏她软乎乎的脸颊,“我看看谁不洗脚脚就上床睡觉!” 小奶团连忙伸出两只白生生的小脚丫。 ——不臭臭的! 叶初棠把她拎去仔细洗了小脸和脚丫,看着床旁边专门找木工做的小床,犹豫片刻,还是把她塞回了自己被子。 小奶团得逞,眨巴着眼睛,咬着手笑,奶萌又可爱。 其实她今年已经四岁半了,叶初棠想过分床睡,但始终没能成功。 叶初棠最开始重生过来的时候,小五还只是个一岁多的奶娃娃,后来家里遭逢变故,叶初棠当姐又当娘,每天把她带在身边,三年过去,早就依赖成了习惯。 小五特别黏她。 叶初棠很快睡了过去,这一觉却并不安稳。 她做了个凶梦。 梦里,一辆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前后田野荒茫,天色阴沉乌云堆叠,像是随时都会塌下来。 她依偎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边,女人帮她重新系了大氅的领子,握着她的手,温柔低声:“阿晚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凉,等过几日到了梧州就好了。” 女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对面坐着一个身穿青色锦衣的男人,很是清瘦,肩背挺直。 他歉疚笑道:“丽娘,让你们跟着我吃苦了。” 旁边坐着的少年扬眉一笑:“阿晚,你看阿言和阿风都没你畏寒!等到了梧州,你可要跟着好好锻炼!” 两个尚且稚嫩的男孩凑在一起得意地做鬼脸。 叶初棠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一个字都吐不出。 下一刻,一道黑色利箭骤然射入马车! 咄! 叶初棠的心紧紧悬起。 快跑!快—— 刀光剑影,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娘亲被爹爹护在怀中,而长兄挡在她身前,背上足足十一支箭。 “阿晚……”他嘴角不断溢出血来,“带、带他们……好、好好……活下去……” 她喊不出声,温热腥甜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 然而下一刻,场景变幻,风雪消失,街道上花灯摇晃,人潮拥挤,江边柳枝随风摇曳。 小五提着一盏花灯在前面跑,叶初棠本打算去追她,忽有所感,猛然回头,就见黑暗的巷尾闪过一道凛冽刀光! 叶初棠猛地睁开眼睛! 她坐起身,才发现额头已经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看了一眼身旁,还好小奶团没被她吵醒。 叶初棠松了口气,然而梦中那濒死的感觉依旧鲜明,令她的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梦到过以前的那些事儿了,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会渐渐模糊,但很显然,并没有,反而在日复一日的年岁中愈发清晰。 她摸了下脸,依旧觉得那里似乎是被鲜血烫伤了一般,隐隐作痛。 她在黑暗中静坐许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声喃喃。 “……那男人也太晦气了吧!” 明明过了这么久的安生日子,结果碰上他的第一天就做这样的梦! 要不是他那个随从太凶,她也不会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儿来,连个觉都睡不好。 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人实在不怎么样——不祥! 还是早点把人打发了好…… 叶初棠没再回想后半截的梦,又躺下继续睡了。 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