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个案子本就疑点重重。” 沈延川一边说,一边翻开了第一卷, “霍俞成征战沙场多年,向来谨慎,用兵如神,怎么会在通天关一战犯了那么大的错误。” 就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般。 “又因为那一场战况惨烈,陛下震怒,勒令大理寺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此案,前后不过半月,霍家满门抄斩,连为他求情的叶铮等人也受到牵连。” 烛光摇曳,映在沈延川的眸底,深邃不可捉摸。 “更巧的事,叶铮被贬之后,又在离京的路上遭遇意外。” 连舟想起之前查到的消息,也是心情复杂:“听说当时场面极其惨烈,叶铮为了护住自己的夫人身中数刀,血尽而亡,而他的长子叶西霆,背部也遍布伤口。当时寒冬腊月,他的血连身上的大氅都染透了。”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可只是听到这些,也不难想象那究竟是怎样可怕血腥的场景。 “听说后来赶到的人看到那一幕,脸当场就白了,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回去后缓了好久。”连舟感慨,“也不知叶二姑娘他们……不过,能安全无虞地活到今日,已经非常难得。” 沈延川眼帘微垂,忽然想起了小五。 那小奶团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四岁了却还是不会说话,会不会……就是当年被吓到了? 脑海中忽而浮现一双温润纯澈的眼。 他似乎从来没有从那双漂亮干净得不可思议的眼睛里,看到过任何激烈的情绪。 她好像永远都是温和的、柔软的、从容的。 没有什么能够让她产生甚至哪怕产生一点点的情绪波澜。 沈延川看向手中的卷宗。 “你之前说,她早就和徐凤池联系上了?” 连舟一凛:“是。” 其实查到这消息的时候他也很震惊,因为这意味着叶初棠其实早就可以回京了,但她偏偏没有这么做。 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让她宁可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在外流亡三年之久,才最终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 沈延川点了点头,却好一会儿没说话。 连舟按捺不住,小声问道:“主子,您说……叶二姑娘是不是也在查霍将军的案子?” 沈延川神色未动:“叶铮的死和谁有关,她查的就是谁。” “可是……她没有人脉没有身份,想要彻查这件案子,简直难如登天啊!”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和胆气,去做这件事? 沈延川将手里的卷宗翻开,眉梢微扬。 “她不是很快就能看到当年那桩案子的卷宗了吗?” 连舟一愣,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您、您要把这份卷宗,送给叶二姑娘?” “自然不是。”沈延川似乎笑了笑,“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他不是送,而是——交换。 …… 这日,叶初棠带着小五去了国子监。 兄弟俩得了消息,很快就来到了门口。 “阿姐!小五!” 叶雲风兴奋地快步跑了过来,一把将小五抱了起来, “快让四哥看看,最近几天有没有长高!咦?小五,你是不是胖了?” 叶雲风掂了掂怀里的小不点,一时间很是伤心:“还以为四哥不在,你肯定会想四哥想得瘦一圈呢!” 这怎么反而还重了点? 小五艰难从怀里掏出了一袋已经被压扁了的板栗糕。 ——这个!给三哥和四哥的! “揽月楼的点心?”叶雲风脸上的失望一扫而空,惊喜接过,“就知道你心里还有三哥四哥!扁了也不打紧!这可是咱们家小五专门从揽月楼带过来的,一片心意,不能辜负!” 小五眨眨眼。 跟上来的叶璟言看了一眼,便问道:“阿姐和小五是刚从揽月楼吃过饭来的?” 小五两只小手默默抓在了一起。 叶初棠:“对啊。” 叶璟言捏了捏小五肉乎乎的脸蛋,又问道:“第几顿?” 小五心虚地垂下脑袋。 叶初棠面色不改:“也没几顿,就是揽月楼菜品花样多,我想着小五刚回京城,就带她都尝尝。” 她们真的没去几趟,毕竟偶尔还会留在长公主府用膳。 一天就三顿,这东拼拼西凑凑,好像也就这么过去了? 叶璟言:“……” 他看了眼叶雲风正欢喜咬着的板栗糕,心里默默:算了,虽然是阿姐和小五吃完带过来的边角料,但总比没有强。 起码证明他和阿风还没有被彻底遗忘。 “再过两日就放旬假了吧?”叶初棠轻咳一声,聊表心意,“到时候咱们全家一起去。” 然而预想中的反应却没到来。 叶雲风鼓起了一边的腮帮子,话音都有点模糊:“阿姐,要不这次就先算了吧?旬假结束后回来就是月考,我和三哥刚来没多久,得抓紧时间呢!” 叶初棠倒是十分惊诧,退后一步,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圈。 “国子监真这么厉害,这才进去几天,连你都变这么勤奋好学了?” 叶雲风噎了一下,用力锤了锤胸口。 叶璟言顺手拿过剩下的板栗糕,解释道:“阿风没说清楚,月考要考礼乐六艺,他想在御射两门考个好成绩。” 原来如此。 就知道不该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叶初棠想了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