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消失已经第三日了,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距离四月十六的双圣莅临,还有最后的三日时间。
李玄度已经做好了决定,他入宫如实向皇帝禀报此事,只有三日,也不可能再辉出一幅一模一样的壁画出来。
换上紫色圆领官袍,李玄度将头发束进幞头,对着铜镜正了正,便准备出门前往宫城。
刚踏出房门一步,就看见清风紧跑慢赶地入了院子。
“王爷,”清风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乔娘子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这才离开漠北不到半年,跑的急了点,清风竟然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李玄度看了他一眼,暂时放下计较,说道:“她在哪?”
清风回到门廊处,将乔昭请入王府,还是上回那个路径,只不过这次去的不是王府的后院,而是一处门前有个莲花池子的堂厅。
“王爷,乔娘子来了。”
清风入厅就张口报道。
“嗯。”
李玄度虚虚挥了下手,清风便施礼退下了,只留下乔昭与李玄度在堂厅之中。
这是乔昭第二次见到李玄度身着官服,上次是在来看阿貅那次,但乔昭内心依然赞叹他好生俊美。
“可是有急事?”
没等乔昭开口,李玄度上前一步,低头问道。
“嗯,王爷,我发现了那壁画的秘密。”
乔昭与李玄度的距离很近,也压低了声音。
“稍等,随我来。”
李玄度听说是壁画的事,便引了乔昭来到堂厅左侧,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待乔昭也进来了,李玄度又转身关上了门,说道:“此处安全,你可以说了。”
乔昭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绸手帕,放在桌上,展开来,里面是那片大报恩寺神殿墙面的壁画残片。
“昨晚,这个残片上的壁画显现出来了。”
乔昭轻轻托起帕子,示意让李玄度看。
“如何显现的?”
李玄度也心生好奇,连忙问道。
“是水。我昨晚净了手,没来及擦干,不小心误动了这个残片,很快,残片上面便起了变化,有忍冬纹显示了出来。”
乔昭望着李玄度,一字一句地说着。
“王爷此处可有水,可以现场试一试,看能否再次显现。”
“好。”李玄度越过乔昭,出了屋门,很快他便端了一个茶盏,里面放满了清水。
乔昭接过茶盏,用手指轻点水面,沾湿了手指,又轻轻压在壁画残片上。
很快,壁画残片便由灰白色,慢慢地变成深灰色,不一会,便有精心绘制的纹路一点点显露了出来。
李玄度惊讶地看了看乔昭,又端起手帕,仔细看了看那壁画残片。
果然,是忍冬纹。
“这是怎么回事?”
李玄度不禁开口问道。
“王爷,这个纹路还会消失,您看,刚才没沾水之前,它不也是什么都没有显现么。”
“那……”
李玄度更加好奇了,这一会能显现,一会又不能显现,莫非乔昭有什么法术?
“这神殿的墙壁上,确实绘制好了壁画,但被人又盖上了一层东西,壁画才会消失。”
读懂了李玄度的眼神,乔昭淡定地娓娓道来。
“这盖在壁画之上的,便是石灰。而让壁画再次显示出来的,是水。”
李玄度点点头,示意乔昭继续讲。
“之前在敦煌时,我曾遇到过一件事情,阿耶认识的一位壁画师,在重修壁画时,没有按照正常的流程涂上草木灰,再刷一遍白色底料,而是图省事,直接涂了石灰水。”
“到后来,洞窟潮湿,时不时会有水滴从岩石缝隙中渗出,他修复的那副壁画,底层便会显示出原来被盖住的那副壁画,导致花纹紊乱成一片,只能全部拆了,重新再绘一遍。”
李玄度听了便明白了,在大报恩寺神殿的壁画上做手脚的人,并非图省事,而是时间紧迫,来不及涂一遍白色底料,只能泼上石灰水,掩盖壁画,达到目的。
“看来这水是关键。”
李玄度附身将手帕还给乔昭,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嗯,若是时间来得及,壁画可以重新绘制,但照王爷说的,还有三日时限,便是神仙也绘不出来了。”
李玄度听了后,原本紧皱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对着乔昭笑笑,开口说道: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从靖王府出来时,李玄度亲自把乔昭送至门口,原本是要派量马车把她送回去的,但乔昭说食肆里王府就隔一条街,婉拒了马车,出了府门便回去了。
望着乔昭的身影,直到消失,李玄度才重新回到府内,让清风安排车马,他继续进宫面圣。
再次准备进宫,李玄度已不复刚才的迷茫,现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底牌,无论是何人作祟,他都可以将这件事完美地化解过去。
只是,这事还需要一个人的支持,那便是皇帝。
现在朝局依然不稳,皇帝不满几位托孤老臣把持朝政,羽翼丰满后,便开始逐步收回手中的权力。
这自然引起了那几位老臣的不满,君臣已经明里暗里争斗过多次,各有输赢。
来回争斗几年,唯独在去年冬月立新后这件事上,皇帝才算正式与老臣们撕破了脸,按照自己的心意,立了新皇后。
转过年来,正月初六,又立了新后的皇子为太子,这进一步惹恼了几位老臣。
眼下,新皇后借着修建神殿,供奉弥勒,通过佛教信仰,来树立她在百姓间的威望,围魏救赵,让她的后位得到民间的支持。
朝中唯一一位保持中立的老臣,便是卢稷臣。
皇帝本想用联姻,将卢稷臣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来,但卢三娘这么一闹,卢稷臣哭求皇帝解除婚约时,皇帝通过恩施婚约的解除,也算目的达到。
不然怎么会轻轻松松就放任卢三娘去道观里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