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加班,跑了趟文都南部的村落。
村落地势高,又夹杂在两座大山之间,一路过去都是盘山公路,车颠簸了大概两个小时才稳稳停在平坦的路面上。
因为是临时接到的通知,姜南早上五点就起来了,整个人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这一趟路程下来差点报废。
她扶着路边的栏杆,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
中午在村委会那里简单地吃了两口饭菜,坐车回到文都后胃里翻江倒海,胃中好不容易积攒的食物又全部吐光。
一天下来,连走路的劲都没了。
她将钥匙插在门锁里,用力拧开,光是一道小缝隙,就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茶香。
姜南心里清楚,是张秉文来了。
他酷爱喝茶,每次来都会给姜青山捎上几盒茶叶,他出手又大方,买的茶叶都是顶好的。
他还会配套买上山泉水,说是只有这水泡出的茶汤才透亮明澈,香与甜味更为突出。
门开的同时,张秉文也听见声音抬起头来。
“南南。”
金丝边框的眼镜压住他眉眼里的情绪,反而将眼眸里的那股子深邃体现了出来。
明眼人瞧过去,这男人指定爱惨了眼前的女人。
张秉文推了推眼镜,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温和的声音有些许变扭:“怎么没回我信息?”
姜南反手将门带上,“手机没电了。”
她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只觉得喉咙里发干,像是被人强塞了一把黄沙,正好此刻桌子上有一壶茶,她就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如张秉文那样的优雅,他会仔细品尝茶的清香和齿间的回味,而她只是一饮而尽,毫无章法。
她吞了一杯茶,又倒了一杯。
三杯下肚后才勉强缓过来。
“你不是不爱喝茶?”张秉文对姜南的举动颇为意外。
姜南爱饮酒,反而觉得茶的口感太过于平淡,没有那么强烈的冲击力。
顿了几秒,还没等姜南有所回复,他又继续说:“晚上约了朋友吃饭,一起?”
话语间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呷了一口茶,低眸等着答案。
姜南知道,越是这样清淡的语气,越是不容拒绝的,她胃里又开始不舒服,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搅动着,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
张秉文表面平静,如同结了冰的湖面,任凭多么大的风雨都吹不起涟漪,可他内心,早就有了结果。
因为他知道,姜南不会拒绝。
几天前,他刻意地透露了姜宋的消息,虽然只是小小的片段,可姜南总感觉那人就是姜宋。
他的样貌和神态都很像姜南记忆中的那个人,可年龄不对,年长了两岁。
又是一盆冷水浇灭了姜南的希望。
这也间接变成张秉文的筹码。
随着时间的递增,姜南在这些小事情上已经逐渐变得顺从,只是一顿简单的饭局,过一过场面,她欣然接受总好过闹得不愉快。
于是她点了点头,“好,我去换衣服。”
她起身离开时,张秉文滚烫的手指触碰到她的指尖,她愣神的那一刻,手就被宽厚的手掌握满了。
“叔叔生病你怎么没告诉我?”张秉文说:“拿我当外人?”
姜南皱眉。
那段时间,张秉文去了趟北京,说是项目出了问题,她给他打过两次电话,倒也不是为了说姜青山的事情,只是问一下工作上的事情。
她像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自己能解决的问题告诉别人就是给对方平添烦恼。
她也清楚,如果当时告诉张秉文,按照他的性子,说不定当夜就会买机票从北京飞回来。
“那几天我也在上班,是楼上蒋阿姨帮忙照顾的。”
话落,姜南明显感觉到张秉文手掌的力道加重了,她用余光看了看,他握得太紧,薄薄的皮肤下脉络分明的青筋肆虐地凸起。
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你很聪明。”张秉文松开手,再多的话也终究还是没落在了嗓子眼里,“多穿点,你的手很凉。”
他发觉自己越来越刻薄,难不成是上了年纪,总是会去纠结一些事情,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在循环的过程中将自己耗死,这种行为真可怕。
姜南变了。
他能察觉到。
从细枝末节事情上都能体现出来,比如她居然会同意和周赫言去游乐场,还有她去医院看望宋春霞也是周赫言陪同的。
诸如此类的事情有太多。
他没有窥探人隐私的兴趣,可在姜南身上,他恨不得装上十个监视器。
他的敏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与自己达成和解,终究是水火不容的。
杯中的茶水凉了,没了原来的味道。
正好此刻姜青山从房间里出来,他顺手将茶壶拿起,礼貌又保持距离感地开口说:“我给你换一壶。”
张秉文摇头:“不用,茶很好。”
是的,姜南很好。
不好的只是他,内心作祟的声音太过可憎,明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强硬地想要留在身边。
他像一头野兽,原始的欲望在意识里反复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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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南没想到这场聚会周赫言也会参加。
他就那样咬着棒棒糖,如同纨绔子弟般瘫坐在包厢沙发上,与同行的朋友在玩飞行棋。
男的女的都有,三三两两错开坐着,距离很近,似乎周赫言只要一抬手,他的手背就能从面前这位身材丰满的女人胸部蹭过。
可他就这样游刃有余地掷着骰子。
“你可真厉害。”女人说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姜南这才认出这位穿了红色露背装的女人正是李美娜,她背对着,只瞧见白皙的肌肤随着灯光的照射,闪闪发光,像是上了岸的美人鱼。
她又将原本酒红色的头发染成了黑色,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