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个黄昏。
姜南从花鸟市场回来，她手上拎着一个鸟笼，里边是一只灰翼蓝身的小鹦鹉。
鹦鹉被囚禁在笼子里，先前离开市场时它扑棱过几次翅膀，眼下倒也安份，只是安静地站在横梁上四处张望。
姜南捏着戏腔逗它：“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鹦鹉叽叽喳喳：“你好！你好！”
姜南用手指轻轻戳了下鹦鹉，“笨蛋。”
鹦鹉昂着小脑袋，抖了抖毛发，“笨蛋！笨蛋！”
该学的不学，不该学的反而一听就会，姜南越发觉得自己亏大了，当时花鸟市场的老板向她强烈推荐了这只鹦鹉，说是镇店之宝。
它通人性，能歌善舞。
绝对出挑的骨相，哪怕绕着花鸟市场转一天，也绝对找不到第二只可以与其媲美的。
她拎着笼子，满心欢喜，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今天是姜青山的生日，她可是攒了很久的钱，就等着姜青山下班回家偷偷给他一个惊喜。
她心里有了期盼，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旁边匆忙过去一个男生，他跑得快，脚下溅起的水渍溅了姜南满身，也弄脏了她的鸟笼。
鹦鹉的毛发上黏着浑浊的泥土，末梢还能渗出水来。
它叽叽喳喳：“笨蛋！笨蛋！”
姜南将鸟笼拎高，她迈开步伐去追那个男生，临近拐角处时，她跟丢了，人早就跑得没了踪迹。
她垂头丧气，咒骂着往回走，走出百来米忽然听见臭水沟那有说话声。
几个比她年纪小的毛头小子。
“你看这猫不动了。”
“它可真笨，游泳都不会。”
“你看它肚子，喝饱了水快往下沉了。”
“别弄了，这猫快死了。”
“死就死了，一只猫而已。”
“……”
姜南手指蜷曲，逐渐在掌心握起拳头，她轻轻揪着衣服布料，后来实在忍不住了，跑过去冲着几个小破孩破口大骂：“你们是谁家的小孩，哪个学校的？老师叫什么？你们老师没教过你们要爱护小动物？”
带头的胖小子，是个刺头，鼻头上还残留着鼻涕斑，“这猫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对啊，关你什么事！”小孩子跟着壮胆。
姜南白眼快翻上天了，她被姜青山养的娇气，哪能听得这群小屁孩在她面前放肆。
她脾气暴躁，微微上挑的眼眸里满是凶意，嗤笑了声：“我爸爸可是警察，我让他把你们都抓起来。”
胖小子一听“警察”两字，脚底一软，再一看眼前的女生，插着腰有模有样地盯着他看，他瞬间感觉毛骨悚然，立马吓得屁滚尿流。
一伙人瞬间没影了。
小学生骨子里还是传统保守的，对于警察叔叔的害怕根深蒂固，即便是再不安分的小孩，也会一招就被制服。
姜南卷翘的睫毛颤着，她脖颈处被吓出来的冷汗已经滑到锁骨。
她嘴唇动了动，差点喘不过气来。
那只鹦鹉又在吵闹：“你好！你好！”
好个屁，都快被吓死了。
她只是装腔作势，真要遇上个流氓或者硬茬，她顶多嘴里蛮横几句，真要打起来，她估计会被人拎起来扔到垃圾桶里去。
姜南龇牙咧嘴地冲着鹦鹉说话：“闭嘴！”
再次抬头想要去救猫时，姜南瞧见臭水沟旁站着一个高大清瘦的男生。
他太瘦了，肩膀扁平，肩胛骨的骨头像是要从肉里戳出来了，顶着格子衬衫的褶皱。
他的衬衫干干净净。
落日的余晖包裹着他，姜南看着远处的云被烧红了，他仿佛被融进余霞里。
男生怀里抱着猫，回头看了她一下，声线低沉：“谢谢。”
鹦鹉比姜南热情：“谢谢！谢谢！”
男生怀里的小猫，被污水沾湿了整个身体，它的爪子死死勾着男生的衬衫，眼珠子瞪得很大。
他的衬衫纽扣被扯崩一粒，顺势露出喉结，他的喉结不明显，上下蠕动了下，又说：“对不起。”
姜南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此刻气早就消了。
她原本还想说什么，可男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这张脸，姜南不熟悉。
她记性很差，差到后来姜青山想要收养周赫言的时候，她仍然没想起来，他就是那个男生。
周赫言把猫抱给她，“给它取个名字。”
姜南喜欢这只橘猫，乖巧听话，长得又好看，它五官端正，有自己的骨相。
那会网上正在流行“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句话。
姜南摸着猫，垂着眼皮，“就叫念念吧。”
-
小腿擦破了皮，疼痛瞬间通过感官传向四肢百骸，姜南费力地将茶几旁的椅子拉过来，她把受伤的腿架在椅子上。
她看了看伤口，正在往外渗血，边缘还有青绿色的树叶汁水。
她从药箱里拿出碘伏和棉签，绕着伤口简单擦了一圈，有些疼，像是泡了辣椒水，蜇得慌。
“爸，明天记得带猫去做个体检，顺便打疫苗。”她将棉签丢进垃圾桶里，转头，看向姜青山。
姜青山正在和周赫言说话。
“这猫可真聪明，”姜青山将勺子丢回密封袋里，他给猫盛了满满一碗猫粮，“你看它这尾巴来来回回摆着，它是打从心底里高兴，你看它的模样，确实是像，和念念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这只橘猫进了门就跟个二大爷一样，完全没了在外面的胆怯，它露着肚皮躺在那，认认真真梳理毛发。
架子比姜南还大。
姜青山伸手撸了撸猫，“给它取个名字。”
周赫言抬头看了眼姜南，她皮肤天生白皙，此时大概是因为疼痛，脸颊上有浅浅的红晕。
她两条腿都架在茶几上，整个人瘫坐着。
周赫言冲着姜青山使了个颜色，到这会，姜青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