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别后,辰士柏看尤慈的手在手机上乱按着什么,“你现在去买,回来后奶奶他们肯定已经睡下了。明天吧,我让陈伯买了送过来。”
辰士柏次次都能猜到她想干什么。
尤慈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她觉得自己要完蛋。
“不用了,明早我自己去,别麻烦陈伯了。”
辰士柏打开伞往尤慈那边偏,“你明天中午12点的飞机,那家店11:30开门,你还回不回去了?”
尤慈看了辰士柏一眼,他又是在什么时候查了那么多信息的。
回酒店洗完头,门铃响了,尤慈边擦头边往猫眼看,开门。
辰士柏手里提满了外卖盒,他把那家饭馆的菜几乎都点了一遍。
大少爷亲自跑腿送餐,有够稀罕了。
果然,人在被爱的时候,总是有些不知好歹。
“你要是怕房里有味的话,去我屋也行,你决定。”
尤慈注意到辰士柏蹩脚的提袋方式,“赶紧进来吧,我怕你明天手抖。”
“我先吹个头,别等我,自己先吃。”
辰士柏将外套挂到衣帽架上,然后走到沙发坐下,他知道尤慈是有洁癖的人。
辰士柏把菜一一取出,工整的摆到桌上。他用不惯塑料碗和一次性筷子,餐具还是在楼下超市临时买的。
尤慈从浴室走出来,发尾上还沾着水珠,她知道辰士柏会等她,怕他等太久吹了半干就出来。
尤慈看着眼前的这番景象,眼眸里泛起一阵波澜。
她捣鼓着筷子,不知道在玩什么,“辰士柏,你对喜欢的女人都这样吗?”
辰士柏身体向后一靠,平淡开口,“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是你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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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你们班的后门。你估计忘了,你们班后座有个低智的男孩,每节下课总有人故意把他的椅子往后拉。而你每次都在上课前的半分钟,默默的把他的椅子放回原位。你这个举动我看了整整一年。”
“第二次。那段时间我和我爸妈因为出国的事吵架,心情不好出门飙车,被一群二流子盯上,想讹我几块钱,就特意找了个监控死角碰瓷。那时候不想安什么行车记录仪,我又因为吵架的事不想动用家里的关系,大概对骂了十分钟吧,感觉下一秒双方都要动手了。你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砸了瓶易拉罐过来说‘吵死了,监控坏了,我眼睛没坏’。对方蹬鼻子上眼继续‘就你看见算个毛’,我还真是头一次见你飙脏话‘你他妈法盲啊!目击者一个人就够!’。然后呢,就是你连正眼都没瞧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尤慈不断的在回忆辰士柏说的这些事情,笑了笑,“合着,你是喜欢见义勇为的呗?”
辰士柏低头,“那晚你穿了件白色吊带配黑色牛仔短裤,头发扎得高高的,有几缕碎发掉在锁骨上”,好一会儿,辰士柏承认,“我不是什么君子,我也是有欲望的,尤慈。”
尤慈喝了几口水,想尽快忘记刚刚那句挑逗的话。
回想起来,那天她也和家里人吵架了,随便套了件衣服抓了几本作业,到小区边上的便利店躲清闲。本来就够心烦意乱了,又被这群家伙火上浇油,干脆就扔了一瓶可乐过去,结束这场无聊的战斗。
“第三次。一个留学回来的学长在大礼堂开讲座,全校学生都被迫参加。我睡了半场,下半场是被你的发言叫醒的。”
尤慈对这件事印象还是挺深的,因为这件事还差点被叫家长,“你都没听学长的发言,怎么就肯定我的反驳了?”
“就冲你说‘信仰是给予人自由的,不是用来束缚人的’这句话,他说什么还重要吗?”
学长学习的是理工科方面的专业,结果演讲的时候,非要凸显自己有多超脱讲什么信仰,还带有强烈的主观意愿“每个人都必须找到自己的信仰”。尤慈本想着听听就算了,结果还被点名起来说感想。
“所以尤慈,这三次后,我就清清楚楚的知道,我栽你这了。”
辰士柏的语气足够诚恳,就好似山巅里的那股涓涓流水,能够洗净周遭的一切浮华与虚伪。
刚开始那会儿,辰士柏也觉得很奇怪,他们之间的相处几乎为零,为什么自己会沉溺得如此之深。
但在某个夜晚,他辗转反侧不断地回想着这些仅有的片段时,倏忽释然了。倒不如说,是命中注定。
在酒店的重逢之后,辰士柏本想缓一缓,给自己和尤慈多留点时间和空间。
但辰士柏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证明了,这绝不是少年的轻狂。
辰士柏望向尤慈,她依旧是一副人淡如菊的模样,似乎世上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动容。
辰士柏眉头一皱,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千刀万剐的折磨,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通红,怕吓到她,语气很克制又带点恳求,“尤慈,能不能给我点反应。”
他这辈子没讲过那么多话,也从没把想过要把自己的心事扒了光。
但感情,确实无法控制。
尤慈承认,心底的那根弦动摇了...
只不过那么多年来,她早就形成了神情不外露的习惯。他们处于这个位置,有时候一个表情就会使他们失去丰厚的利益。
尤慈太过于理智,也很懂得保护自己。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次,朝她投来的不是一弯锐利的长刃,而是一柱披心相付的守护神。
两人沉默的时间长达十分钟,期间辰士柏走到阳台抽完了两根烟,划净了一盒火柴。
他给足了时间,但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回答。
最终,他也没舍得烙下什么狠话,“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尤慈滑动了喉咙,刚要开口,就看见辰士柏拿着外套,直径向门外走去。
也不知道是辰士柏善于等待,还是不敢要答案。
枯萎的枝干盘进了阳台的栏杆里,毫无节奏地在那咔咔作响,尤慈站在辰士柏刚刚的位置上,也点了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