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那天哭得脸都肿了,是原谅爷爷了?”
尤慈和柳苓子坐在山坡上,溽暑的风燥热得狠,耳边的细发毫无规章的黏在下巴上。
树影婆娑,尤慈往墓地的方向看去,“我没有原谅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他对我造成的伤害是真真实实的,钱他带不走,给我只是想走得安心点体面点罢了。”
柳苓子搂紧了尤慈,她最佩服尤慈这点,无论得了多少好处永远能保持着清醒的价值观。
俩人闲聊着晒了好一会儿的太阳,直到柳苓子的肚子不停在叫才下了山。
难得的大手笔,柳苓子带尤慈去了顶奢omakase,还是特约包厢。就柳苓子和前台西装男眉目传神的那一下,尤慈知道这顿饭是必定清净不了。
“怎么样,够意思吧?你这张被养了十几年的刁钻嘴,能吃出这条鱼是放在标准的零下五度冷运链运送至江城,然后用7.8°的nakiri knife切薄,静置三分钟后掐着秒表用三十秒钟的时间端到我们面前的不?”
“噢,现在知道了。”
柳苓子踢了下尤慈的小腿,“啧!我学习了很久的好不!”
尤慈哼哼了两声,顺手从包里掏出了个红色小盒子摆到桌上,“喏,好东西。”
柳苓子看到外壳的logo,蹦跶着跑到尤慈身边又搂又亲。
矮窗外有对夫妻带着幼童在玩耍,嬉笑声不重不轻地传入屋内,三人脸上真挚的笑容使柳苓子的思绪被牵扯了过去。
尤慈也不打扰,做着自己的事儿,直到西装男进了包厢。
男人点头和尤慈微笑,手上还端着盘热带水果。
尤慈提醒式地戳了下柳苓子。
男人长相柔和,大拇指和中指内侧有明显的粗茧,尤慈想应该是个踏实用功的人。
柳苓子眯眼朝着男人乐,饶有兴致地给尤慈介绍起来,“他叫郭栗,是这儿的首席厨师。”
紧接着,“还是你男朋友?”
这一问,竟然把两个人的脸都问红了。
尤慈有点难以想象柳苓子这种出入情场的高手,会为了一句纯得不能再纯的话而害羞。
尤慈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问,“不打算介绍介绍我?”
郭栗接过话,“苓子常和我说一句话,她说她这辈子没遇到你的话,可能都活不到今天。”
于柳苓子而言,尤慈许多下意识的呵护让自己感受到无数次的救赎,如同一条濒死的鱼一次次被海浪捞起。
柳苓子朝尤慈吐了吐舌头,反驳,“我才没说过呢!”
尤慈忍了会儿俩人的腻歪模样,直到觉得再这样下去她非得挥拳不可时,敲了敲桌子告知先行离开。
出包厢穿好鞋后,尤慈低头点着手机屏幕准备打车。这地儿偏僻她怕出错,便缓下脚步逐字输入地址。
晚上八点多,正值酒桌活跃度最高的时间段,包厢门是用宣纸和木头糊成的,隔音效果很差,左右两侧相继传出传杯弄盏之声。
一声娇嫩声引起尤慈的注意,“陈老板,这杯酒是感谢您的。”
语落,陈老板粗阔发笑,衣料间的摩擦声在催化下愈演愈烈…
尤慈偏头盯着门前那双带钻的绿高跟,只觉得眼熟。五秒钟后,屋内又一次发出对话。
“挽藤,不止这五年,以后你的投资资金我都包了。”
“真的吗!谢谢陈老板~”
一记吻声,“是咱们挽藤有实力。”
“讨厌~”
尤慈抿着唇,本想照下并排着的两双鞋,可听到伴随着的谄媚声后,她又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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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是资助名单公布的日子。
大礼堂的舞台上规整地摆放着两排椅子,资助人的名字被贴在了椅背上,扫到陈会奇这个名字时,尤慈萌生起不好的预感。
由于不是什么大型活动,所以室内的灯光只开启了一半。从台上往下看,学生们正处于无光的阴影处,但眼里闪耀着的光辉却始终按捺不住。
尤慈摆弄着手上的三角魔方,上下左右旋转了几圈后,开始心痒痒地想要打开手机看教程步骤。
怎料五分钟后,邻座的钱曹煌看见魔方的小块被她完全卸下,然后随着性子把它又复了原。
钱曹煌没忍住从鼻腔里发出了气笑声,对上尤慈愤愤的眼神后,解释,“sorry,sorry,我只是觉得这玩法挺特别的。”
“是吗?”
尤慈这倔强劲儿,就算玩不懂,也不想被它玩。
简单的欢迎仪式和总结大会后,系主任开始宣布最后名单,“通过内部非公开投票方式,今年的资助对象是13号钱曹煌同学。”
果然,尤慈的预感得到了证实。望着钱曹煌兴致的背影,尤慈也只能叹出一句“黄雀在后”。
秦挽藤的指甲已经完全扣进椅子的皮革里,从唇部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直至蔓延全身。
尤慈告诫自己此刻可不能圣母泛滥,就算今天不是钱曹煌,轮到的秦挽藤也照样是靠着不正当的手段得取的这份荣誉。
原则问题的铺助,就是帮凶。
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钱曹煌最后的荣誉发言,尤慈越听越觉得变扭,这段话仿佛和他本人的性格有极大的割离。
转了三条地铁线后,尤慈到达了大剧院。一路上她都在翻看钱曹煌以往的作品,想从中找出突破口。
过了安检,尤慈终于舍得关掉手机,抬头就看见角落边的辰士柏。他皮肤不亮,一身咖色薄大衣倒是把他衬得秀澈,隐约间竟有点像剧里那玩世不恭沾花惹草的曼图亚公爵。
辰士柏仍低头浏览节目册,看见右侧的曲目介绍时低语了句“La donna e mobile(女人善变)”,尤慈走近听见回敬“duca Mantua(曼图亚公爵)”。
辰士柏不恼,反倒展了眉,“我哪点像duca了?脸?身材?”
“你还真是…”
他自回,“不要脸。”
尤慈皮笑肉不笑顺着抽走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