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车子驶入高速。
辰士柏站在台阶旁留恋了会儿尤慈的睡容,抬手把空调调到睡眠模式,拉上帘子。
逼近日出之时,尤慈被噩梦惊醒,她看了眼时间便没了睡意。把枕被简单整理好后,下床。
拉开帘子的第一眼,尤慈就看见辰士柏戴着耳机边打字边对着屏幕里的人点头。
他面前的窗户半拉开,车速加上清晨的冷气,桌上的文件纸被吹起了一角。日出的微光摇晃着,斑布的洒在辰士柏的手指上,他感觉到动静,偏了点头望向尤慈。
俩人无言地对视了近半分钟,空气里逐步弥漫起说不清的暗昧,还有被阳光透过的细尘在飞扬。
辰士柏想起之前和周凡霖闲聊时他对自己的预言,就算尤慈想这样的耗到死,你也能陪她玩到底。
尤慈先转神,淡淡地走到饮水机旁兑了两杯温水。递到辰士柏手上的时,才发现他开着摄像头。
又是一记对视,这次辰士柏的眼中多了戏谑。
尤慈不允,笑着和框框里的几个外国老头打了招呼,扭头到卫生间里翻找新的洗漱用品。
一位耄耋老头竖起大拇指打趣,“Good fortune,chen.”
辰士柏笑着回应,“You have good taste,any aspect.”
一天没洗澡,尤慈闷得慌。
她在卫生间里反复擦了好几遍身体,又狠心把那奢侈的眼霜往身上抹,感觉到肌肤的湿润和清爽后,身心才舒畅了点。
房车的规模再怎么大,空间也是有限的,她捣鼓了快一小时才从里头出来。
“辰士柏,我把浴室弄得有点湿,可能要整理一下。”
辰士柏在餐台前煎着芦笋和口蘑,“别管那,来吃早餐。”
“叮”面包机里的吐司准时跳了出来,辰士柏放下锅铲,转身想把它拿出来。
“我来,”尤慈把化妆包随手一放,走上去,“你干你的。”
辰士柏没阻止,只是顺手抽出柜子里的盘子,“烫,你等会儿再拿。”
尤慈闻着焦香味儿,乖乖地“噢”了一声。
辰士柏默笑,手背抬了一下,“先冰箱里选个想吃的果酱待会抹。”
其实辰士柏的本意是想让尤慈离这油烟味远点,刚刚女孩一走近,他就嗅到浅浅的栀子香。
尤慈拿了一小块黄油出来,又探头问道,“你要什么酱?”
“蓝莓。”
尤慈扫了一圈,只有蓝莓酱有用过的痕迹,其余的都只是挖过一两勺,甚至没开封。
所以辰士柏这人对生活品质的追求从来都是实打实,而不是那些虚头八脑的浮夸造作。
“尤慈,胡椒还是酱油?”
“嗯?”尤慈还蹲在冰箱前,“胡椒。”
“煎蛋要溏心?”
“溏。”
“拿铁美式?”
“拿铁,多放点奶。”
“加糖?”
“不要。”
两人正对着,尤慈用蓝莓酱在吐司上画出了个太阳的图案,推到辰士柏面前,“要不要给陈伯也做一份?”
“他吃了三明治和牛奶。”
“也是你做的?”
辰士伯这会儿的思绪完全被吐司上的小太阳扯去,觉得就是随口的闲聊,“嗯。”
尤慈心里暖,盯着辰士伯看了好一阵,不动嘴也不动手。
直到辰士柏用叉子轻敲了一下杯子的杯口,玩笑道,“干嘛?没有小太阳吃不下去?”
尤慈给了他一个不要得寸进尺的眼神,悠悠地放了块口蘑进嘴。
“今晚凌晨我飞英国,这次可能会待得久点,一周左右。
“你不用和我报备。”
尤慈觉得不对劲,抬头对上沉默着的辰士柏,想解释清楚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我喜欢和你报备,有安全感。”
见过谁家是报备的一方更有安全感的?
这一周内,辰士柏和尤慈打了两通视频电话。
一次是在艺术节上,他偶遇了《留声机》杂志的现任主编,两人因为有共同的合作伙伴,便寒暄了几句。
主编得知辰士柏的国籍身份后,表示了对中国艺术市场的强烈渴望。
辰士柏感受到了她的实意,更应该说是看到了机遇,“我的一位朋友对中国的艺术市场有深刻的研究,您是否愿意与其交谈几句?”
女士听即十分乐意,辰士柏转身看了眼国内时间,给尤慈拨打了视频。
他承认,更多的是他私心作祟想见见尤慈。
如辰士柏所想,俩人的观念极其契合,本就健谈的洋人这会儿恨不得打个飞的过去签项目合同。
还有一次,是辰士柏受邀参观一家顶级医学实验室。
当讲解人说到老龄退化的健康问题时,他想起尤慈口中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好友。
辰士柏低头给尤慈发了串消息过去,问能不能把柳苓子最新的病理报告发来。
说是默契也好,信任也罢,尤慈没有多问就把文档发了过去。
一直到这事过了两小时后,尤慈给辰士柏回了个视频。
“喂辰士柏,刚刚胡老师在开□□大会,不敢多看手机,不好意思啊。”
“嗯,”辰士柏走到安静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
视频里的女孩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和教科书,时不时往镜头看一眼。
辰士柏松了身板,手肘的力量架在栏杆上,“我把你朋友的情况给这边的专家看了,现场治疗的效果肯定最好。”
“我强迫不了她,还是得看她自己的意愿。”
“好,那我先让他们拿药。”
尤慈停住手上的动作,附身把手机捧了起来,“辰士柏,”这声名字,比以往叫得都认真,“你什么时候回来?”
像极了热恋的撒娇。
辰士柏撑着太阳穴,他能感受到颈部的青筋猛的突起,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