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五月的天气还有些冷,到下午才好一些,不到暑天,蓟州的下午还有些许清风,拂去人们工作的劳苦。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林照射到马车里,马车内姜肆手不释卷,一束阳光射在他的左脸上,另一侧却埋藏在阴影里。
决明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恭敬地行了礼,禀告道:“殿下,没有在道上发现可疑的人。”决明说完,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他仔仔细细的盘问过每一位途经此地的旅者,确实没有发现半分异常,都是有正经事需要出城的,所以他更疑惑了。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姜肆并没有发怒,只是依旧在看他手上那本《易注》,过了好一会,姜肆悠悠开口道:“这不怪你,若是他们连这个关卡都过不去,也着实不配是我的对手。”
“那殿下为何还要我...”决明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实在是越矩了,殿下说什么他就应该做什么。
“叫你是让他们放松警惕。有的人啊,容易得意忘形。”姜肆把手中的书合上,颇有玩味的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决明,不禁感叹自己居然有那么令人紧张。
姜肆眯了眯眼,事情逐步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所以阮青到底该不该留?
“决明”姜肆缓缓开口,一双桃花眼透露出来浓浓杀意,“你说阮良娣该不该留?”
决明心下一惊,连忙跪下,双唇抿成一条细细的线,浑身颤抖着不敢开口。
“不敢说,我替你说,”姜肆眼里寒光乍现,“她一个深闺女子,又处在东宫最偏僻的宫殿,能被人劫走实属怪事,说不与人勾结…”姜肆没在说下去,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跪着的人,他与决明共事十几载,可以说是互相看着长大的,他不觉得决明会有别的选择。
“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先把良娣…接过来,再…”决明磕磕巴巴地,说几个字就要舔一次嘴唇,他没想过太子居然将这种宫闱秘事悉数告知,还要他做主意。
“哦,是吗?我倒是觉得没这个必要,我想不出来有别的原因她会被人这样劫走。”姜肆继续试探,不知怎的,他好像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决定人的一生的感觉。
这就是…权力吗?
“殿下三思!”决明在马车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他是越来越不懂他这个主子了,尤其是前太子去世后,明明如此温和知礼的人,怎会变得尤为捉摸不透。
“行,那我就好好地问问她,她是怎么被劫走的。”姜肆把头往后一仰,手轻轻的附在太阳穴上,歪头小憩起来。
决明见状,从马车上退了出来。
入了夜才到地方,马车渐渐停下,姜肆一个人走了下来。
黑黢黢的天空嵌着连成一片的乌云,给骆尾岭增加了几分沉闷的气息。本就微弱的月光在乌云的遮蔽下显得更加微弱,星星在云海里若隐若现,像细细的银丝织进纯黑色绒布。
“殿下,到了。”决明来到姜肆身旁,山里的五月还是有些冷,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都准备好了吗?”姜肆冷冰冰地开口,没有任何表情。
“准备好了,之前道上的人和本来就埋伏在这里的人,都在。”
“那就好。”姜肆话音刚落,只见三人向他走了过来。他抬头直视来人,其中一身朱绣紫衣,满眼不屑,后面二人一人低眉垂眼,看不清样子,一人杀气腾腾,却十分瘦削。中间那人他认识,除了武家的小公子,别人不会那样穿。姜肆盯着那朱绣紫衣,皱了皱眉。
着实是,毫无品味。
那武小公子见姜肆面露不快,大叫道:“你这狗贼,现如今到了如此地步,还在装腔作势,我劝你好自为之,速速投降,方能给你留个全尸。”
“留个全尸,恐怕是用不上了,因为...”姜肆走到他身边去,贴近他的身体,那武公子本想往后撤,奈何姜肆一手把住他,他根本动不了。武公子疯狂向他旁边两个人眼神求助,可他二人像是看不到一样,理都没有理他。武公子气急,只能像个拔了牙的小猫那样对姜肆咬牙切齿。
姜肆就当看不见,继续贴近他的耳朵,他已经感觉到武公子的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轻笑一声,喃喃道:“我根本不会死。”
武公子紧紧闭上眼睛,他似乎已经感觉的利刃正穿进皮肤,刺透他的内脏,他啊的大叫一声,蹲在了地上,喃喃自语:“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姜肆看他这个样子,哼了一声,转而向那两个人问道:“人呢?”
那两人面面相觑,都没说话。反而是瘦削男子提刀就向姜肆砍来,姜肆闪身一躲,决明从后方出来,用剑堪堪地接住了这一招。趁两人混战之时,祁钰赶紧溜走,向离云彻所在的茅屋跑去。
此时武公子也刚缓过劲来,立马将手中的士兵叫了出来,说是士兵,其实就是武家挑军被筛下来的练家子,但双拳难敌四手,两个人明显占了下风。
决明一边防着瘦削男子,一边对姜肆喊道:“殿下,叫那些死士出来吧,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姜肆还在勉勉强强提防着敌人进攻,一个魁梧男子手提大刀过来,堪堪地砍在姜肆左手臂上,一道血柱飞溅而出。
决明看殿下负伤,下意识大喊一声:“殿下!”
姜肆皱了皱眉,并未看伤口半分,将腰带中藏着的竹哨拿了出来,轻轻吹响,在这荒岭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武公子见他垂死挣扎,忽然又想起自己刚刚的尴尬行径,怒从心升,恶狠狠地对姜肆道:“你还有救兵?哼,我们主子的人马已经在这里安扎多日,早就把你们的人全杀了。”
“哦,是吗?”姜肆从刀光剑影中抽出身来,对武公子说道:“那这是什么声音?”
一大批脚步声从骆尾岭的山中传来,声音震天动地,感觉山岭都摇晃了一般。武公子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整个人怔在原地,而后又想想起了什么,歇斯底里道:“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了尸体,我的部队已经把他们都杀了才对!”
“那是附近山上山匪的尸体,那报信的人也是我们假装的。”决明提剑又杀了一人,头颅骨碌碌直接滚到武公子面前,武公子也是个假把式,哪见过鲜血淋漓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