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摇曳,窗缝中窜出些许凉风,我被冻得一机灵,从睡梦中惊坐而起。望了望窗外,才察觉是下雪了。
一会儿,院中响起琴声。隔着门窗传入耳际,只觉得那琴声低沉,但给人助眠却恰到好处。
宫~商~角~徽~羽~
流转的音符,似坠落人间的雪花,飘飘洒洒,四溢开来。充盈着寒冷的冬季。我起身穿了件裘衣,打开了屋门,一阵凉意袭面而来。
陈尧正坐在院里,雪花轻轻地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冷风吹过,他白色的发带发出“刷啦”“刷啦”的声响。他低着头,眼睫处落下了一片白色。
陈尧坐在一把椅子上,两腿间,立着一把巨大的箜篌。衬得陈尧十分娇小。随着琴弦的撩动,箜篌四周空气里的雪瓣被激荡而起。
我轻轻地走过去,怕扰了他。
走到他跟前,开口道。
“先生,雪下的急。今日就不”必为我助眠了。”
他似是沉浸在曲谱里,被我的突然到来,吓了一跳。
陈尧急忙起身行礼,身上还未化的雪瓣,从他身上滑落。纷纷洒洒。
“主人。”
还是那温润的嗓音,只是带着一丝颤抖的尾音,似是冻坏了。
“雪下的大,先进屋来吧。”
“是,主人。”漏在衣袖外的手冻通红 ,微微发抖。
我将屋里的炭火加满,不一会儿暖意便上来。我递给他一个暖炉。
“先生,给您。”
“谢主人。”
“今后若是下雪,便不必弹奏了。先生得了风寒可怎好。”
他站在房里,脚底落下一片雪,浸湿了屋里暖烘烘的地毯。
“主人,无碍。奴家只希望您能入睡得安稳些。”
“先生,您不必自称奴家,您是平阳公主送来的人,您若是再自称奴家,下次公主来了,岂不说我怠慢了你。”
“您说笑了,奴家出身卑贱,公主将我赠到了府里。那我就是您的奴了。也定会尽全力服侍主人。”
我轻笑了声,摇了摇头,不再与他争论。
“主人以后可以唤奴家为琴尧。不必称奴家为先生。”
“琴尧?”
“奴家名叫陈尧,琴尧乃是奴家师傅起的小名。”
我还不知道琴师名字,略有些诧异。
“你年方几何?”
“奴家十七岁了。”
“十七岁了,和凝霜年龄相仿,以后还是唤你阿尧吧。和阿炎他们一样。”
“主人节哀。”
“嗯。”
沉默了一会儿。
他说:“不如我把琴搬屋里来为主人弹奏几曲。”
陈尧眼里泛着光,白皙的皮肤在燥热的屋里平添了两抹红晕。
看到他娇憨的模样,会让我想起总爱在我这里嬉戏玩闹的凝霜。
在这个冬季,她的尸骨依旧在冰冷黑暗的地下封存,不知道凝霜会不会冷?会不会想我想的哭闹?
…………
我盯着他的脸许久,慌了神。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似是觉得自己又惹我不悦。
我抽出神来,拂了拂袖子说:“好。”
他急忙跑出屋外,去雪地里将他的箜篌搬到屋子里来。我侧躺在屋里的椅塌上,火炉就在不远处烤炙着刚刚落雪的衣衫。温温的,这会儿就让我就有了些睡意。
他打开门进来,几片雪瓣飘进屋内,不过一会儿便化成了水汽。消减了几分屋里的燥热。
“主人,您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吗?奴家弹给你听。”
“我不通晓乐理,也不甚知道多少曲子。不过刚刚你弹得那首就不错。”
“那奴家便再弹一次。”
“嗯。”
他将他的箜篌放好,规整地坐在椅塌对面的椅子上。
许是今日知晓了凝霜死亡的真相,心里有块大石头放下了。也许是这几日陈尧的助眠,但不管怎样此时我朦朦胧胧地陷入了梦乡。
……
……
第二日,府里一大早就开始置办酒食,父亲那里为我送来了两套衣衫。说是为宴会做准备。我不以为然。
午时拿起了本闲书,未曾察觉,天竟拂了晓。云珠从屋外跑来,说是晚宴开始了,我需赶紧过去。
前院里,歌舞升平,人声嘈杂,宾客大多已经到了。
我素来不喜人多之地,总觉得和陌生人寒暄,很是别扭。往父亲处行过礼,见那太子也未曾到,便独自离开了会场。虽说是我和那太子的婚宴,其实需要我的地方很少,不过是那些官员“做法”之地。我也早已习以为常。
宴会开始很久了,从午时,就陆陆续续有人到往,相府自是美酒佳酿地招待。毕竟到来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廷高官。定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我顺着前院的石子小路走着,也好久没有出来过了,这会儿兴致突然上来了,便自顾自的走着,也不知道去哪里。
后面愈发僻静静,前面的歌舞奏乐声渐渐消失。虽说相府是自己的家,可房屋错综复杂,有些偏僻之地也总有我没去过的
“小姐,我们回去吧。不然老爷会生气的。”
“无碍,这会儿还并不需要我 。”
“怎会?太子说不定一会儿就到。”
“太子定是最后到往。”
一国太子,未来帝王,自是架子大。那些皇室子弟,也总是喜欢矫揉造作些。
“太子什么时候到都好,可那武家小姐又怎可早在小姐前头见太子,您还是早些过去好,别让武家小姐抢了您的风头。”
“自古妻妾之争,就难以调节。以后日子还长。”
我和云珠边走边聊,天都黑透了。后院也自是冷清,只有我和云珠交谈的话语声……
“不过奴婢听说,太子素来冷漠,入主东宫这么久,竟连个侍妾都还未有。”
“他是太子,皇子表率,自是不敢轻浮放荡。不过,太子是个什么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