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每顿家宴气氛融洽热闹,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几个长辈看上去各怀心事,严肃程度堪比国际会议,处处透着诡异。
圆形餐桌上,慕老爷子坐在主位,始终沉静。他左手边依次坐下的是慕之舟、卞宥启、黎知怀,右手边是卞丞越和慕黎也。
前餐撤下后,周遭空气也跟着安静了许久,待主菜上桌期间,黎知怀出声打破这一刻的沉默,对着两个小辈嘘寒问暖了一番,才把正事提到桌面:“小也前两日打电话给我,说想要转回安多佛学习,不知此事少执可知晓?”
慕黎也看向黎知怀,明知故问的戏码,她爸这个老狐狸向来用的炉火纯青。明里是单纯提出这件事告诉所有人,暗里却是旁敲侧击卞丞越对她的态度。
卞启凛和慕之舟自坐下后没说过一句话,就连眼神都没交汇过。黎知怀此话落下,卞启凛端起手边的高脚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而后,侧头看慕之舟,握着杯子的青筋直暴,盯着慕之舟的眼神迷恋且隐忍,仿佛在死死的压抑着什么。
慕黎也将餐桌对面的景象收入眼底,不解地皱起眉,眸光在两人身上流连一番。
慕之舟仍不言语,只是看了眼卞丞越。同时,卞丞越在两三秒内整了整坐姿,应话:“知道,子奈跟我说过。”
“好,以后又要麻烦你多些照看她了,”黎知怀说,“她若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定要指出,不能任由着她的性子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要给彼此机会,相互担待,这样才能走得长久。”
慕黎也刻意不说话。
卞丞越用拇指揣摩着食指上的戒指,黎知怀话里的深层含义他全了解,只回了一个字:“嗯。”
卞启凛背靠着椅,忽然笑了,笑得有些骇人。慕黎也有点怵,手部神经痉挛了下,放在双膝上的手抖了抖。
卞丞越瞥了她一眼,将桌上的蓝莓果汁拧开递到她餐具旁,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戴了两枚铂金戒指,是一款对戒。食指上戴的是男款,尾指上带的是女款,设计简约独特,她还没看清上面的图案他就收回了手。
慕黎也歪头与卞丞越的视线碰了碰,用眼神问他:你没跟你爸爸说我要转学的事?
卞丞越的食指在餐桌上点了点,算是回应她,答案也显而易见:没提。
门外上菜铃铛轻响,屋内谈话中止,侍者陆陆续续端来正餐,布完菜就一一退下了。
门关上后,慕之舟把手边的汤羹移过去给卞启凛:“近段时日你工作繁忙,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手续已经办好了,你无需操心。”
先斩后奏还用那么烂的借口来敷衍,卞启凛不怒才怪,话里话外之间没有半分好脾气:“我看夫人是不打算和我说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慕之舟面色淡淡,话语冷冷,看起来不想和他多解释一句,“喝汤。”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今晚这顿家宴看似平淡无常,实则是暗涛汹涌,恰恰印证了媒体和慕老爷子的说辞,姨父姨母这场持续了近十五年的婚姻,正面临着分道扬镳的危机。
不过今日他们都按约定来赴宴,应该是还有缓和的余地,就看老爷子这个助攻给不给力了。
用完正餐,黎知怀被科研室助理接走。慕老爷子没心情品尝餐后甜点,有事与女儿和女婿说,用拐杖点了点地面,让卞丞越带慕黎也去空中花园散步消食。
空中花园没有设立餐区,非高级会员和工作人员不得入内。园中草地上盛放着名贵的蔷薇花,没刻意修饰过,花枝肆意伸展着,几只姿态高雅的孔雀在喷泉池旁走来走去。
三十八层楼高足够俯瞰这座纸醉金迷的不夜城,酒店对面是白色石材外墙的经典巴洛克大型建筑,照明灯灯隐藏在各个角落,折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金闪闪的像是一座宫殿。
绕过幽静的长廊,慕黎也坐在拱门秋千椅子上,玻璃台下是主街,车水马龙纵贯交通,光线霓虹错落流动成色带,淹没了庸碌的人潮。
只往下看了一眼,就抬起眼看卞丞越。
他离她不远,单手插在裤兜里,背对着她在给卞老爷子打电话,立在风中,单薄的黑色连帽卫衣紧贴着他的背,勾勒出流畅利落的线条,后颈处的棘突清晰而明显。
他个子很高,肩宽且平直,工装裤裤脚束在黑色马丁靴里,衬得一双腿又长又松散。地灯昏黄,像是从萤火虫身上散发的暖,风吹得枝叶淅沥沥响,他整个人融在光晕里,身段直挺,月光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挂了电话,他转身正视她,她双手握着秋千吊绳,衣袖往下滑,露出一截白瘦的手腕,腕上带了一条淡金色的链子。
秋千在微风中摇摆,弧度不大,一只白色的孔雀朝她走过去,花圃上的灯串星星点点的光影映着她,皮肤很白,一头顺滑的长发披在肩前,一半被发夹别在耳后,柔嫩饱满的耳垂上戴了只设计简约不浮夸的耳钉。
她长相偏向端庄大气的高贵美,脸上经常带着笑,却明媚得冷艳,眼睛尤其漂亮,眼神独特到无可复制,无声无息透着股高傲冷淡的劲儿。
她的穿搭风格不固定,完全是随心情,随场合,今天她穿了一套薄荷绿套装裙,外套没系上扣子,露出里头一件白色纱质的衬衫,蝴蝶结飘带被风吹得飞扬。
本就很清新的颜色,被她雪白的肤色衬得更浅,看起来温婉又清媚,整个人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给人的感觉是无声电影银幕上阅历不深的少女形象,与她那副高高在上,藐视苍生的倨傲神色,构成了一种矛盾又和谐的气质。
慕黎也用脚见抵住玻璃地板,秋千停下,瞧他:“你有话想跟我说。”
“你转回安多佛没有任何意义。”
“打扰到你和你女朋友了?”慕黎也问出这句话时,心里不太好受,莫名的觉得浮躁。风吹得肌肤冰冰凉凉,她不再看他,盯着花丛旁那只孔雀。
卞丞越静站着,她没听到回复,一次轻微的呼吸后,似笑非笑:“卞丞越,我跟你青梅竹马,认识十几年了,口头上又有婚约在身,虽然不太正式,但我们三家人都当真了。我之所以一直忍着不去问你,是因为我相信你不会在外面乱搞,就算有喜欢的人,以你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