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后,秦孟舒睡了一个时辰后便醒来。她仍是感到头晕,只能赶忙让阿阮拿药来服下。想到晚上与萧明媗的会面,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些许烦躁,可是她确实是不知道这种烦躁从何而来。
阿阮为她准备了水,她脱下身上的衣物坐在木桶中,闭上眼,脑海中一遍一遍闪过今日在大理寺的所见。不得不否认,不管萧明媗为何要那般突然地问她那些事,她都顺势接住了对方递过来的剑;既然从常州来了上京,那就断然没有退回去的道理;今日在大理寺算是给众人都留下了一个印象,不管引来的是福还是祸,都是一个开始;一定,一定是要在上京站稳脚跟的。想到萧明媗,秦孟舒心中一顿,她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却又不管相信,那便一会儿去问问她吧。
晏园
秦孟舒动作轻柔地踏进晏园,屋外侍女仆从都在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庆陆则早就候在屋外,见到秦孟舒到来便恭敬地行了个礼:“秦姑娘请进,公主已在里面等着您。”秦孟舒客气地点点头便踏进了屋子。
“阿舒,你来了。”萧明媗举着酒杯朝她摇了摇:“快坐吧,我是按着记忆里你喜欢吃的东西吩咐下人做的,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秦孟舒浅笑道:“多谢公主费心。”她扫视了一下桌上的食物:“确实是我喜欢吃的。”萧明媗笑起来,秦孟舒看着她的笑颜,心中也觉得欣然,便也笑了起来。萧明媗一边抬手给她夹菜,一边叽叽喳喳地给她分享这上京城中的趣事;秦孟舒认真地听着,就好似回到了常州,回到了二人住在一起的那段快乐的时光,心中又升起一阵酸涩之感:到底是,岁月变迁了。
“阿媗,到底为何叫我来上京?”
秦孟舒知道自己不该破坏此时二人和谐的气氛,但是这些年来她已经全然变成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她必须要弄明白萧明媗的意图。萧明媗停下了话语,眯着眼看向秦孟舒:“阿舒,你很急吗?”她饮下一口酒,眼神茫然地看向跳动的烛火:“你总是喜欢把我拉回现实。”她用手撑住头。
秦孟舒不卑不亢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退缩:“入上京,到旁听大理寺的初审,你当着堂中权贵的面让我揭露所谓真相,是想让在座的人留下对我的印象,在这种情况下,若我出言揭露,便不得不留在上京城,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出了上京城那就是死路一条了;但你知道我既然来了上京城,便绝不会空手而归。”
“阿媗,不管是那封邀请我来到上京的信,还是你在大理寺把疑问抛给我,你都在赌。不对,因为你了解我,所以你也算是心有成竹了。”
“看得出来,你很需要我。一个了解你又和你曾经共患难,聪颖且谨慎的人,无疑会为你提供很多的帮助。”
秦孟舒冷静地看着她:“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么,你想当女帝吗?”
萧明媗没有想到秦孟舒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她顿了顿,笑出了声;半晌才道:“三年了,按照父皇母后的要求,我做好一个完美的公主,几年后便可以下嫁给臣子笼络感情,无一丝转圜的余地。可是你看,我的那些兄弟们,一个个都是无用的,刚愎自用,一个个都是为了皇权,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们哪一个人可以真的为这天下百姓着想。”萧明媗眼睛直直地看着秦孟舒:“我不甘心。”
“我是母后唯一的孩子,是这大夏朝唯一的嫡公主,我更是这天底下第一个女状元钟裢的弟子,我熟读各家经典,知晓虚心纳谏;我曾在尚书房与皇子一同读书,在雍华宫听过朝臣议事,在常州时见过人世艰苦,在宫中善理各种事物,在上京这个圈中我能安抚所有的人。”
萧明媗一字一句地说:“那么,为什么我不能与我的三皇兄以及五皇弟公平竞争呢?为什么只因为女儿身就将我排除出继承人的范围,只能成为笼络下臣的工具?”
屋外月色阑珊,没有一丝声响,只能看见屋中人倒映在窗上的影子。秦孟舒有些恍然,心中升起了不知是何种的滋味。
“阿舒,你知道吗?在常州的那些日子,我是快活的,我可以抛开一切的束缚,只做萧明媗,而非宫中高高在上的笼中雀;我跟随着钟先生,她教予我许多,从不因我只是女子而轻视我的能力,我敬重她,她亦理解我;还有你,你对我总是那么好,从不因为我的身份而疏远我,我们就如同寻常的闺阁好友一般玩耍,一起研究学问。”
她喃喃道:“那时我便知道,你是一个学识渊博且聪明的姑娘;只有你,可以理解我心中的抱负。”萧明媗郑重地看向秦孟舒:“只有我们联手,才能真正调查出钟先生的死因,才能实现钟先生的理想,才能开辟属于我们的盛世!”
秦孟舒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母亲的死:那场莫名其妙的水患,那些“畏罪自杀”的官员,那些将她拒之门外的修筑河堤的人……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尽管三年未见,但我留在常州的人经常会把你的消息传回上京,我知道你一直在暗中蛰伏。”萧明媗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事实上,你需要一个正大光明的回到上京的机会。”
“所以便有了那封信。”秦孟舒低声问道。
“没错。”萧明媗认真地说:“阿舒,我需要你。”
“你说,为何我们女子便是做什么事都这般艰难?你看,今日我们到那厅堂之上,他们尽然以那种可笑至极的理由来攻击我们。在他们的眼中,我们女子便如同那些菟丝花一般一点用处都没有。”萧明媗像是喝醉了一般笑了起来:“阿舒,与其成为秦姑娘,你为何不选择成为秦先生呢?”
秦孟舒并未喝多少酒,她的目光显得是那样清明,其中又掺杂了许多道不明的情绪。
事实上,她知道自己早已不是什么轻视名利的人。对于她来说,想要立足上京,找到母亲命陨的真相,实现一直深藏于心中的抱负,便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便是利用自己的谋略与才能为自己谋一个前程,这样才有足够的力量与幕后黑手抗衡。
“公主。”秦孟舒说:“您有什么筹码呢?”
并不是她不近人情,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上京的人有谁在母亲的案子里是真正清白的,并且也算是毫无根基,不敢妄下赌注。
萧明媗端坐着道:“到目前为止,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大夏最富有的富商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