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与站在我面前,沉默不语,大衣的下摆在风里扬起小小的弧度,间或轻轻拂过我的手背。
我看着他不动声色的面容,换了一个问法:“周时与,你恨过我吗?”
周时与还是没有说话,可我知道,他是恨过我的。
至少在酒店那晚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恨着我的。
我笑了下,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周时与,徐昊的婚礼结束之后,我们就分手吧。”
六年前的我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不顾一切的跟他在一起,以为时间可以抹去那个人心上喜欢别人的痕迹,以为总有那么一天,周时与也会喜欢上我。
可是我错了。
我想起那些这六年里被我刻意忽略掉的细节,想起晴安刚离开的那段时间,我曾经以为的所有在周时与这个人面前的特殊性,都随之一起消失了。
晴安走了之后,我甚至不太能见到他。
徐昊作为旁观者,恨铁不成钢的把我拉去酒吧,苦口婆心的劝我;“溦溦啊,你听哥的话,不要在周时与那一棵树上吊死,没结果的。”
“你想想啊,林媛那样的大美女都打动不了他,你再看看你这张脸,拿什么跟她比啊?”
“你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会遇到更好……”
“我不用跟林媛比。”我打断他的话,在四周缤纷迷乱的光线里冲他笑了下:“因为我有比林媛更能吸引他的东西。”
徐昊定定的看着我,沉默许久后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晴安走后的第一个元旦,我去了周时与家的楼下。
我等到将近凌晨,才等到从公司年会上回来的周时与。
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问我:“宋溦溦,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走到他面前,照着刻意计算过的角度仰起头去看他的眼睛,在他猝然变大的瞳孔里,笑意徐徐绽开。
那双弯弯的月牙眼下面,露出一侧颊边的小酒窝。
“周时与,晴安已经走了。”我附在他耳边,温热的吐息转瞬消散:“但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晴安。”
“周时与,你不想要晴安陪在你身边吗?”
远处传来跨年夜倒计时的声响,掺杂着夜风刮过满院枯枝的声音。
“新的一年就要开始啦!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美梦成真!”
“3!2!1!”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漫天烟火照亮了无边夜色,周时与也终于抬手将我揽进了怀里。
……
又是半个月过去,徐昊的婚礼如期而至。
我和晴安并肩站在台下,周时与则作为伴郎站在台上的徐昊旁边。
仪式进行到快结尾,徐昊俯身吻上新娘的时候,有人走到了我旁边。
是林媛。
我转身看过去,面前的女孩子一身红裙,肤白如雪,恍惚间还是记忆里那个明艳照人的校花。
她开口喊我的名字:“好久不见了,宋溦溦。”
我笑着回她:“好久不见,林媛。”
没有人知道,晴安走后的次年春天,林媛曾经来找过我。
彼时的我,已经是大家眼里周时与的女朋友。
那天已经很晚了,花店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林媛站在我面前,眼神复杂:“宋溦溦,我真的不懂你。你真的觉得这样值得吗?”
我低头径自打理手里的花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在她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我喊住了她:“林媛,那晚的事,我不会告诉周时与。”
灯光下,林媛的脸色瞬间惨白,她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宋溦溦,我从来没有想要毁了你。”林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我那时候只是气不过沈晴安,想找人教训一下她。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我知道。”我抬头看着她,语气如常:“所以我不会把那晚的事情告诉周时与,作为交换,我要你答应我不会再出现在周时与面前。”
片刻的沉默后,林媛开了口:“我答应你。”
至此之后六年时间,我终于成了唯一留在周时与身边的那个人。
而与此相应的代价,从我选择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站在周时与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也就永远失去了向他寻求真正爱情的权利。
时至今日回头去看,这一切像是一场模糊了六年的梦境。
仪式结束,徐昊扶着新娘下去给宾客敬酒,台上的周时与往这边看了一眼,抬脚走下台阶。
和过去的许多次一样,他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今天阳光很好,脚下草坪青翠,天也很蓝,一切都像极了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
四目相对,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上前一步:“溦溦,其实我们……”
“周时与。”我打断他的话,仰头去看他的眼睛:“你先听我说。”
“我真的很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你了,喜欢到现在,整整十年了。”
“我一开始只是想远远的看着你,可是因为我的自以为是,我以为自己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开始想要更多。”
“酒店那天的事情,我承认我那时候是存了私心的,我以为这样就能理所当然的留在你身边。”
“我曾经以为,喜欢一个人,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只要能一直看到他就会觉得很幸福,可是不行,我用了六年的时间才发现我做不到。”
“喜欢一个人,你确实会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情,付出多少都心甘情愿。可更重要的,是你也会想要他像你喜欢他一样去喜欢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出了自己的告别:“所以再见了,周时与。”
徐昊的声音隔着人群传过来:“溦溦,你过来一下!”
我应了一声后往他那边走,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我听见周时与的声音:“为什么?”
我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楼梯口,林媛红着眼睛站在周时与面前,却还是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