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藏书阁,明令禁止过新生弟子入内的,沈师妹不知道吗?”
顾繁懒懒地坐在书案前,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上则无聊把玩着一只笔,笔杆为玉质,将那只不安分的手也衬得分外好看,皮肤是如玉的白,指节是尖削的长。
沈黎清深吸了一口气,深知自己跑不掉,也不准备再跑了。她转过身,一掀裙摆,干脆利落地跪了下去,俯首叩地,态度诚恳:“弟子沈黎清,拜见景宁长老,弟子罔顾宗门规矩,夜闯藏书阁,可谓知法犯法,恳请长老责罚。”
书阁的守阁长老姓顾,名唤顾景宁,听闻是个不世出的绝世美人,在宗门弟子的传闻里向来是个极亲和好说话的人。否则这些年闯阁的人那么多,也不至于每一个都能从书阁里全须全尾的出来,且下一次还有胆子再闯。
关于这位景宁长老,在扶微弟子口中可谓是个极受宠的话题人物,尤其在未辟谷的弟子们中,每日饭后八卦十条有九条都是关于他的。
有时是传那惊为天人的绝世美貌——感叹造物主为何能如此偏心于人,这长老是不是有什么美容养颜的不传秘方?
有时是讲那不为人知的风流韵事——听闻长老将某某弟子迷得神魂颠倒,无心修行,三顾书阁只为一睹佳人笑。
有时则是谈那神秘至极的来历出身——这么年轻的一个修士究竟有何通天本事,竟能一来宗门就得了个长老之位?
诸如此类八卦,沈黎清在宗门里听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遍,磨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依据他人口中的说法,她设想过多次这个景宁长老是个如何的人,却独独没想到他会是个男人。
若非如此,她早该知道景宁长老就是他,那个被她在月白峰上误认为是“师兄”的人。
沈黎清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日她从心魔阶上误打误撞进入的地方叫月白峰,乃是宗门禁地,平时由各位修为高超的长老轮流看值把守。
所以她那日遇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师兄,而是看值禁地的某个长老。
她曾在宗门探寻多次都无果,甚至怀疑过那日所见只是由心魔阶幻象所生的鬼魅妖精,而非是个真实存在的人。可她也仍怀着一丝希望,听闻宗门岁考和拜师试炼,几乎所有长老都会到齐参加,说不定那时她就能见到他。她若能再努力些,甚至能在那时拜他为师也不一定!
可没想到今日会在藏书阁见到他,他竟然就是那个从一开始就被她排除在外的顾景宁。
顾繁倒是没料到这小弟子认罪会这么快,平常那些爱闯书阁的,被抓到惯性反应就是要狡辩,说自己只是恰好路过而已、有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想来寻求答案而已、想尽快博览群书提升修为早为宗门建设做贡献而已,哄得他差点儿还要为“误抓”上进好学的弟子而羞愧不已了。
骗鬼啊!想跟哥斗?还嫩了点!
哥还不是这么过来的?当年可比你们猖狂多了!
自行认错,自然得从轻发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可难逃,该走的审问流程还是要走的,要是就这么把人放走了,岂非显得他这个守阁长老很没存在感?那以后这些小弟子们岂非要把藏书阁当自己家了?那不行!
自己吃过的苦怎么能让这些后辈们少尝呢?他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于是爱岗敬业的扶微好长老——顾景宁同志,他放下了自己不安分的爪子上转得毛快掉光了的笔,板正了自己永远都坐不直的背,大有要把人小姑娘严刑拷打的气势,义正言辞道:“既已知错,那便说说自己错在哪儿了。”
沈黎清忐忑:“弟子……弟子不该夜间擅闯藏书阁。”
顾繁:“嗯,还有呢?”
“还有……未曾佩戴弟子玉牌便随意在宗内穿行,此为二过。”
“嗯,然后呢?”
沈黎清在心里细数了一下自己的“诸般恶行”,绞劲脑汁硬是再想不出一条,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还请长老明示。”
顾繁耷拉个脸:“你打扰本长老睡觉了沈师妹!这可比擅闯书阁严重多了!”
沈黎清:“……”
这当真是那日她在禁峰上见到的那个疏离冷淡的谪仙?莫非只是双生子长得像而已?
思及此,沈黎清真诚发问:“敢问长老家中可有兄弟姐妹也在宗内?”
顾长老目光危险地眯起一双桃花眼,“你莫不是……”
沈黎清咽了下口水,总觉得这长老看出来了些什么,忽然万分后悔有此一问,小心脏一时间蹦到了嗓子眼。
“还想贿赂本长老的兄弟姐妹?”
沈黎清茫然抬头:“啊?”
顾繁想当然:“不然你问这个干嘛?”
沈黎清一颗小心脏又猛地落回了原地,“弟子,弟子只是,只是……”
顾繁:“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你直接贿赂我不就行了?咱们价格还能有商有量的不是?万一我心情好了我就把你想找的书给你了呢?”
沈黎清试图解释:“弟子并非……”
顾繁摆摆手:“行啦,不用这么不好意思的,我是过来人,都懂的,不过吧,你要知道,对你们来说,更高阶的功法也并非是什么好东西。”
沈黎清一愣,下意识问道:“长老为何如此说?”
世上的功法,不都是越高阶越好吗?
顾繁:“对于已入内门的弟子来说,世上的功法等阶自然是越高,但对你们不然。并非宗门小气,不许你们新生弟子阅读藏书,只是藏书阁内放着许多高阶的功法典籍,你们年纪尚浅,身边又无师尊教导,稍不注意便会走火入魔。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危言耸听,而是血和泪的教训,所以宗门才会下令禁止新生弟子进入藏书阁。”
扶微宗定下的规矩向来都有自己的道理,就拿严令弟子都必须佩戴玉牌这一条来说,不是非要耍什么大宗门的威风,而是宗门为了防止有细作查探,宗内都部下了许多机关术法,没有玉牌的保护,稍不留意就会触发。
此次如若他没将那些守阁的法阵关闭,沈黎清未佩戴玉牌闯入其中,被法阵误认为外来侵略者,那恐怕此刻藏书阁已经成血案现场了。
“你们既然入了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