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此刻,书房安静良久。 倒倾的纸篓上方,一只素手忽而伸出。 手掌在空中停住。 又收了回去。 “箴言是箴言,可没提这什么红签,瞎想什么呢……” 苏裹儿微微摇头,垂目低语: “共富贵共患难吗……也就是成为同一阵营之人,可以有很多合理的交好方式呢,或像阿兄那样,或像谢姐姐那样,反正肯定不是像花痴彩绶一样。” 似是自语开导,低语间,苏裹儿站起了身,摇手走开。 朝书桌走去。 走到一半。 苏裹儿停步,霎那折返回纸篓前,蹲下捡起裹红纸的竹签。 径直走到书架旁,踮脚挑了一本书架最上层的大部头厚书。 苏裹儿将崭新姻缘签随手塞进书中,再踮脚,厚书归位。 她眼睑低垂,背身离开。 姻缘签没有丢掉。 但,也没有打开。 适时黄昏,窗外远山后的最后一抹余晖缩回到山的漆黑轮廓后方。 书房内没有点灯,苏裹儿将那张桑皮纸小心翼翼的收起,又在屋内安静待了一会儿,不多时,她走出书房,来到庭院,找到正在带着丫鬟们准备晚膳的彩绶。 苏裹儿支开其它丫鬟,把彩绶唤至身前。 “小姐,你脸色现在好多了。” “我说了没事,瞎猜什么,眼睛怎么这么爱乱瞅。” “唔好吧……小姐,奴婢去给你收拾书房。” “等等。” “小姐有何吩咐?” “你……你的伞呢?” “伞?什么伞,小姐要出门吗,没下雨呀现在。” “我说的是……那把红伞,你,你中午撑的那柄。” 苏裹儿默默偏开视线,眼睛望向一旁的地上水洼,水洼正倒映出身旁包子脸小侍女疑惑转愣的表情。 “小姐说的是欧阳公子的红伞?”她直接问。 苏裹儿鼻音“嗯”了一声。 “小姐别催了,奴婢明天就送回去,奴婢来道谢,不提小姐,保证不会让欧阳公子和其它误会。”彩绶拍拍小胸脯保证道。 “不……不用了,我想了想,还是我去还吧,要礼貌一点,让你一个丫鬟过去不太合适,我去的话,郑重一些。” 苏裹儿正过脸,朝彩绶一本正经道,她轻叹一声: “不管怎么说,也是邻居不是?” “……”彩绶。 小丫头低头看了看自家小姐毫不客气朝她摊开讨要的手掌。 “小姐……你中午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裹儿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快: “什么这么说不这么说的。我不是教过你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就忘了?你这皮丫头,快去取伞来。” 她顿了顿,似是思索了下,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繁星出没的夜空,小声自语: “这两日应该风和日丽吧,正好沐浴熏香一番,话说穿什么衣裳合适呢,那种场合下,倒是没有经验,若是谢姐姐在就好了,可以去问一下……” “……???”彩绶。 这台词怎么听起来这么的耳熟? 彩绶板起小脸: “小姐,你变了!风和日丽,沐浴熏香,端庄优雅……小姐,这到底是还伞呢还是相亲呢?” 没理会酸气抗议的小丫头,苏裹儿垂目自语间,转身回屋,她背手身后,挥挥手背吩咐道: “等会儿伞送到书房。” “……” …… 欧阳戎最近白天很忙。 脚步不沾地的那种。 这两日好不容易送走了沈希声与王冷然二人,他转头投身进蝴蝶溪上游最后的防洪预备之中。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两位上官大人这些日子一直拖延时间,待在龙城磨蹭什么。 除了王冷然保护意味十分明显的半死不活的柳家,欧阳戎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理由,让他们拖到最近才走,距离剪彩礼都结束挺久的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对吧? 还是说在公务旅游? 可是这龙城县除了有美男外,没什么美景可看啊,都被上次大水冲毁的差不多了,不少名人古迹优先级不够,没有修缮,现今布满杂草。 所以,话说你们两位大人在江州城难道没有公务处理吗。 欧阳戎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厚脸皮的想,可能是他治理下井然有序、饱衣足食的龙城风貌,令两位上官流连忘返吧。 不过欧阳戎倒也没瞧见这两位江州上官有往云水阁三楼跑的迹象……倒是看出了两位上官隐隐不对付的气氛。 当然,经历了限粮令与剪彩礼的事,又有恩师谢旬的那一层关系在,欧阳戎自然是偏向于沈希声的。 可偏向归偏向,大庭广众之下完全站队,与王冷然撕破脸,倒也不至于。 官场上还是讲究一个体面的。 况且不管立场如何,清浊与否,做任何事都得打着为朝廷为百姓的旗帜,大伙在面上的和谐还是要有的。 这是游戏规则,欧阳戎暂时无力改变。 且欧阳戎也有自知之明,他就一个刚入官场的七品知县,在与沈希声一派捆绑还不太紧密的情况下,强行站队出头,很容易沦为炮灰棋子。 同流合污容易。 但选边站队难 独善其身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