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恩师说,狄夫子等朝廷诸公们算账也是用这算筹,啧啧,要不回头送一副过去?” 欧阳戎嘀咕了会儿,转头看了一眼长廊上的日晷。 距离正午干饭还有一个半时辰。 欧阳戎回头,看向他座位对面空荡荡的位置。 “王刺史不来也就算了,元司马你人呢?卯都不点,这么自信吗。” 欧阳戎叹息。 他是江州长史,对面的位置、也就是刺史之位右下手的座位,本应该是江州司马的办公位置。 江州司马也算是刺史的佐贰官,只不过位置低于长史,只是名义上的一州三把手。 但是比长史倒霉的是,因为历史遗留缘故,本该管理一州兵马的司马之位,逐渐没有了兵权,算是被刺史等官职剥夺。 成为了一个有职无权的官,是大周官场上公认的地方清闲职务,贬官的热门选项。 眼下这一任江州司马,名叫元怀民,好像是根正苗红的长安京兆府人士。 这个‘元’姓,听闻是某个世家大族出身,只是不知为何,贬谪江州。 欧阳戎上任以来,见到他的次数不超过两手之数。 刚上任那会儿,欧阳戎还能每早看到他睡眼惺忪的小跑进来点卯。 然后越来越不见人影,经常以“小病小痛”为由迟到早退。 呵现在倒好,这位元司马,卯都不来点了。 缺勤一天,扣俸半石。 欧阳戎面无表情,取出一份名册,狼毫笔沾墨,添上一笔。 他站起身,抱着名册,捏着毛笔,离开了空荡荡的江州大堂,去往周围的下属官署,开始一一巡查。 这也算是江州长史的日常工作之一了。 除了王冷然是刺史上官又有‘体恤民情’的借口、欧阳戎不太管得了外。 江州大堂,包括江州司马在内的一众官吏,都归他监察管理。 欧阳戎在官署逛了一圈,发现今日倒也还行,来的人数,比昨日多了七八个。 换句话说,是称疾请假的人数比昨日少了七八个,可喜可贺。 当然,不请假旷到的江州司马元怀民除外。 奇怪,这股子欣慰感是怎么回事? 欧阳戎低头记录,嘴角扯了一下。 若是这种时常请假、点卯完成任务的事情,发生在当初他主政的龙城县,刁县丞他们的俸禄都得被罚光。 只不过眼下,江州大堂名义长官是王冷然,他带头如此,自然上行下效,难以根治。 且欧阳戎前几日上报此事时,建议过建立一个罚没机制,约束下属们请假早退,结果作为刺史的王冷然只是笑眯眯点头,打哈哈过去。 并且嘴里说的好听,说让欧阳戎这个江州长史全权操办,他十分支持,让他放手去干,大干特干。 欧阳戎哪里不知道这位老刺史的圈套。 他按兵不动,暂时不作恶人。 结束巡查,欧阳戎返回正堂,依旧不见元怀民的影子。 他环视了一圈空旷的正堂。 “荒缪。”欧阳戎微微摇头,把点卯名册随手丢在桌上。 现在是十二月下旬,即将迎来元正、冬至的假期。 按道理说,年底应该最忙的时候。 结果现在倒好,江州大堂人都来不齐。 欧阳戎最近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江州大堂唯一的“老实人”,嗯,就他是来任官办事的,其他人都是来江州旅居、游山玩水的。 眼下,城内的大部分民生事务,都落在了欧阳戎的案头,堆积的高高的。 除去浔阳渡市舶司管理贸易的肥差,其他事务大伙似乎都不太愿意干。 或者说,想干的,官职不够,官职够的,不愿意干,也干不来。 前者,便是江州大堂 后者,例如王冷然、元怀民这些或科举出生或高门荫官的读书士人。 欧阳戎终于明白,当初江州济民仓的十几万石粮食,为何会被几只硕鼠愚公移山的搬空了。 主打一个“无为而治”。 江州府的“旅居官员们”对于浔阳城内的事务,似乎还没有那些外地聚来的精明商贾们热心呢。 只不过这种无为怠政的情况,对于欧阳戎而言,似乎有益? 一位愿意揽事、大揽特揽的江州长史,在浔阳城内自然权力极大,财政民生都在他的手里。 特别是王冷然,似乎并不在意江州府的钱袋子落在欧阳戎手里。 好像挺蠢的,但仔细一想,倒也正常。 这种封建皇权的时代,在傲慢的勋贵士官们眼里,士农工商,商贾排最后,地位不及工匠,与戏子一样低下。 什么钱袋子,那叫提款机。 欧阳戎估摸着,在王冷然眼里,可能只要紧紧握住浔阳城与附近折冲府的兵权就行了。 任何涉及枪杆子的事情,王冷然捂得严严实实,分毫不让欧阳戎沾,特别是浔阳王府附近的护卫,其实就与半监禁差不多,日日向王冷然禀告动向。 欧阳戎轻笑一声,继续埋首案牍,提前给即将到来的铸佛之事,仔细算账。 约莫一个时辰后,正午的钟声传来,欧阳戎放下了笔。 “下午出城,选址去了……” 他嘀咕一句,离开正堂。 先是召来长随,一齐前往马棚,准备牵“冬梅”离开。 欧阳戎刚来到马棚附近,脸色一怔。 只见前方马棚内,有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绿服男子,正在围着“冬梅”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