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产出物廉价美青盐的巨大盐湖,更是扼住了中原与西域沟通的走道,西域产出的削铁如泥不易锈坏的兵器也经此流入卫国。
这些辎重的交易在金城是受到严格管控的。
邵令恒的商队停在了关卡前,接受检查。
那身裹皮甲,耳戴重环的西凉士兵粗鲁地核查着货物与人手,他将货车上的苫布全都掀开,露出货物。
“这些是什么?”
“是黄连,还有姑苏产的绸缎。”徐仲通如实答道。
那士兵又问:“你们准备带什么东西回去?”
“我们打算在这里卖掉黄连,再带着绸缎去乐都,听说那儿贵人多,想卖个好价钱,再换回些上好的玉石运回卫国。”
士兵笑得露出了豁口的牙,“赶得挺巧,那边正收黄连呢。行了,把税交了就走吧。”
徐仲通接住抛来的官牒,朝对方拱手道谢,就招呼着手下赶紧离开,却又被那士兵拦下。
“嘿,让你交税呢!”
“我不是交了吗……”徐仲通怪道,突然醒悟过来,塞给对方一块小金锞子,“您老收好。”
那西凉士兵重重拍在徐仲通后背,赶走了他们。
手下拉着货车去市集卖黄连,徐仲通和闻宪英跟着邵令恒进了一家规模宏大的邸店,安排好货物的存放和人的住宿,三个人就进了房间。
徐仲通守在门口,注意观察外面往来,邵令恒从随身携带的木匣的夹层中拆出一幅简易的地图,铺在桌上,用特制的细笔在上面添画。
“这是在画什么?”
“金城四方的部署,还有估算人手。”邵令恒边画边回答道。
闻宪英博学强记,但对军事却鲜有涉猎,便在旁仔细观摩邵令恒演画。
从进金城起,闻宪英就注意到城中车水马龙,来往人口极多,其间除了寻常的百姓和商人,更多的是耳戴重环腰佩短刀的壮汉。这种打扮是持零人的习俗,除过在乐都居住的持零八部贵酋,其余部中族人多散居于各处草场,放羊牧马逐水草而居。金城中出现大量持零人,只能说明西凉已经在备战。
徐仲通听到外面密集的脚步声,朝屋中说道:“主人,他们回来了。”
邵令恒停止演画,收好舆图,徐仲通才打开门放外面人进来。
他们从市集归来,向邵令恒报告观察到的情况:
“我们刚把东西拉到集市,西凉军的人就找上来,也没还价就收了那些黄连,其他药材也被他们大批量买走了,看这架势,他们确实在备战中。”
邵令恒沉吟不语,这样的状况他早料到,但身处其间,还是感到压力的迫近。
闻宪英亦有同感,建议道:“主人,我们须得加快行动,赶在西凉国主正式下令前动手。”
“我明白,今日稍作休息,我们明日就出发去乐都,”邵令恒赞同道,又想起另外的事,“还有你那位思屈啜部的朋友,我们需要他的帮助,你可以去联系了。”
“是。”闻宪英领命离去。
相较卫国的都城邺京,金城不算大,闻宪英一路问下来,很顺利地找到了位于城东南的商号。
商号位于城东南角落,由数座半开放式的院落连片而成,不停有车马进出,往来穿插着肩扛手提的苦力和执笔记账的掌柜。
闻宪英穿过乱糟糟的人群,那种混在皮草中散发出的腥膻味扑面而来,她紧闭鼻息,一鼓作气到了柜台前。
在柜台后忙碌的伙计头也不抬地问道:“这位客人,是取货还是存货?”
“我来找人。”闻宪英道。
伙计没再搭理闻宪英,她耐心地等在原地,直到伙计忙完手上的事情,才抽空抬头。
“你找谁?”
“我找你们的东家,”闻宪英说道,递上了一封开过口的信,“这是他写给我的信,他说你们看过就明白了。”
伙计从她手里抽过信封,却没有打开看,“我不识字儿,要给我们掌柜的看,在这儿等着。”
闻宪英听话地留在原地,伙计拿着信朝后面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人从后面出来,笑容满面地迎向闻宪英,忙不迭地拱手道:
“我们东家请您去后面。”
闻宪英点头示意,跟着中年人越过乱哄哄的前厅,到达后堂,远远看见了一位身着紫色窄袖襴裙的姑娘朝她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