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跟随花房的脚步踏入自习室后,一阵熟悉的低气压便朝我这边袭来,不出所料的看见樫野那张被人欠了八百万的表情。悄声与安堂对视一眼后对方露出了无奈般的苦笑,将手指竖到嘴边摇了摇头。
看来是跟家人再次闹了矛盾。
短短几周的时间,对我来说可能仅仅是颌上眼在医院睡上几觉的空余闲时,他却不知道他顶着压力要度过什么样的煎熬才能重新坐在这儿。
见此我也没有去打扰他,不过对方却在看见我后情绪稳定的向我应了声招呼,只不过面露凶相,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这才扭过头去跟坐在深厚的安堂问好,眼瞧他经历了一年的风霜后,眉眼间似乎都多了几分当年入学时还不曾拥有的愁思。
突然想到去年这个时候他跟我同样作为A组表面上唯二的正常人而面带苦涩,如今仿佛是应证了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类后就已经心如止水了,似乎接下来不管看见我们做了什么都不会有其他心情波动了一样。
一副无欲无求无慈无悲看淡生死,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如果哪天自己被我们气死时可以顺便开车把一起我们创死为他陪葬一样。
想到这里我不禁失笑几声,将视线移至窗外透出光亮的云层,天空被其晕染成浓郁而绮丽的颜色。恍惚间似乎还看见了几只金丝雀跳过窗棱飞跃起来的模样,抹茶和咖啡坐在一旁试图伸手抚摸它们的喙部。
院楼的窗户因为楼层过高而被装横了护栏,这样透过铁窗观望仿佛像是金丝雀离开牢笼展翅飞跃的景象。或许对于窗外的雀鸟来说,我们才是笼中物也说不定。
如果说先前的我还在对周围陌生的环境抱有警惕与质疑,那如今让我真正放下戒备的却是周围人善良且温柔的心。以心碰心后余下的只有最真实的,来自灵魂的疼痛、欲望,饱胀感与真实。
否则就只能与透过外表的皮囊对视,看到的便只有各种颜色所包裹的“虚假”罢了。那些仅仅表现于口中的热情和炽热也会在时间乘驾的风里迅速冷却和枯萎,变得冰冷和干瘪,不再保持原本的光鲜与吸引力。
曾经那些记忆中的笑着、哭着、爱的、恨的,便都蒙上了一层略显刻意的社交虚伪,随后便掉进故去的故事里,成了日后人们回忆过去时说出来的极为破碎和颗粒状的一段故事罢了。
余下的便只有那些在不经意里微微发皱的眉头了。
***
“你在笑什么?”前方的人听见声音后转过头来,皱了皱眉发出不友好的慰问。
“笑你可爱。”我好心情的看向他,呈一时嘴快的随便扯句话来逗弄对方。
身旁的花房却面露复杂,好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在我和樫野真的脸上来回徘徊,一副颇为受伤且震惊的模样,场面一度有些安静的可怕。
安堂见花房面露隐忍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般颇为迅速的下场为双方打圆场:“……花房你先冷静一下,我觉得安诃她的意思不是……”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刚刚还在一旁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一副大受打击模样的花房拖着极为不满且质疑的声调阴阳怪气的反问道:“为什么是樫野啊?!我不比他可爱吗难道??我难道还比不过樫野吗??!”
“……”
“我恨这里。”刚刚还在试图起身打太极的安堂在听见花房的发言后又极为冷静的坐了回去。
相比起一分钟前还在保持震怒的樫野真也似乎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翘起鼻子嘲笑道:“嗯,对,是啊,花房你就是比不过我嘛,很正常啊!你一个外人当然比不过孩子他爸我啊!”
“……”
这他妈又是念的什么剧本,雄鸟相争吗。
说实在的,自从夏日祭以后我就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两人了。
“……你俩能不能不要开学第一天就吵架啊,”安堂还坐在一旁颇为无奈的劝阻着:“你看门口那几个女生好像不是我们班的吧?”
“大概是隔壁班的吧。”一旁的俩人也不怎么介意的说道。
这明显就是来看你们的吧。
我无味的吐槽了几句,转头看去却与那些女生的目光碰了个正着。眼神相撞后,便友好的舒展出一个微笑,却在几人熙熙攘攘中漠视了回来,顺手还遭受了几个颇为不善的白眼。
……我招惹过她们?
在微笑着目送一群人离开后才略带疑惑的将视线转了回来,却在大脑几秒的CD中猜到了原因——大概是因为我在A组吧。
暗自琢磨出缘由后却偏偏瞧见了刚刚还在开剧本念台词的花房在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回到了我身旁,带了几抹不经意的神色的望我,沉思了几分后又出声问道:“朋友?”
我自然知道对方是指的谁,便笑着摇了摇头。这才见他点了点头,将眼中外漏的几抹心思掩了回去。
“不要跟陌生人聊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后他突然出声叮嘱道:“那个什么柏川也不行。”
……人家叫柏田。
我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只不过柏田学长在这学期都已经起身去巴黎了,我想搭话不也没机会了吗。
只有抹茶坐在窗边着了几分笑意的不知在问谁——“真受欢迎呢,对不对?”
我在思索了一番后干脆的应了声,“是啊,真受欢迎呢……他们。”
……
之后状况的发展,便出现了不少预料之外的事。
最初是在午休过后,我在三天前发给精市的消息一直没得到回复。
对方从来不会那么长时间不回line,在我旁敲侧击的询问梅太郎时对方也一头雾水,只不过是当作对方最近部门活动太繁忙而没有在意。在看完对方消息后我不禁感觉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在一番思考后只能向城生夫人发了份邮件询问精市最近的状态如何,并拜托对方替我向他问好,让他照顾好自己。
当我揣着思虑的回到自习室后又发现书本里被人塞了大大小小的纸条。上面则是用红色的记号笔写成了加粗且醒目的字迹,恍惚间我还被刺眼的红色闪了眼睛。
——【离他们远点!】
纸条上这样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