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是云遮住太阳,一扭头,唐棠可怜巴巴站在他们身后,欲言又止。
陈海蓉担心白兮凝再被唐棠花言巧语蒙骗,不等她开口,直接道,“你去其他地方洗衣服,我们这里没有空余的地方。”
唐棠动都不动,只盯着白兮凝。
“你要是不洗衣服,可以先回知青院。”陈海蓉眉头皱得死紧,语气也越发不耐。
几乎所有人都蹲在河边洗衣服,唯一站着的唐棠就显得格外突兀。
渐渐地,不少人朝这边看来。
陈海蓉正要赶她走,白兮凝不想让陈海蓉因为自己被人指摘,冲唐棠笑了笑,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唐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兮凝,你洗完衣服,能不能把肥皂借我用一下?”唐棠小心翼翼问道。
白兮凝还没应答,林莉莉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轻蔑,“我要是没记错,上个月白兮凝就给了你一块肥皂,这个月月初又给了你一块,你难不成是吃肥皂的,这么快就全用完了?”
唐棠没想到林莉莉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件事,脸涨得通红,“我、我,你们也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我又是爸妈捡回去的,所以......所以把肥皂寄回去了,自己只留了一小块,我已经很节省,可前几天还是用完了。”
“兮凝,等农忙结束,你家里肯定又给你寄东西,你也不缺这点肥皂,能不能——”
“不能!”林莉莉将手里的衣服往盆里一扔,直接站了起来。
跟陈海蓉不同,她一直被家里娇惯着,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什么委屈,经常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这次也不例外。
“白兮凝家里疼她,愿意给她寄东西是她的事。”
“你家里穷,你想补贴养父母是你的事。”
“凭什么要让白兮凝为你的孝顺买单?”
“就算是处对象,你这样得寸进尺都会把人吓跑,更别提你们只是朋友!”
“她这个大傻子从前养着你我忍了,可她凭什么还要养你那一大家子?”
“她是上辈子杀了你全家还是这辈子刨了你祖坟,要让你给赖上?”
唐棠没想到林莉莉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没脸,本来只是装哭,这下是真的哭了。
林莉莉看她抽抽噎噎的,心里更来气,“你哭什么哭,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唐棠说不过她,索性转向白兮凝,一边抹泪,一边抽抽噎噎卖惨,“对不起,兮凝,我知道这么久以来一直是你照顾我,却没为你做过什么,可我这也是没办法。”
“我的情况你也清楚,实在是有心无力。”
“你家里条件好,反正那么多东西也用不掉,就帮帮我吧!”
大多数人天生就同情弱者,更何况这年头没几个人家富裕,经常是拆东墙补西墙,唐棠一哭,他们不禁联想到自己身上,风向就逐渐变了。
“是啊,白知青看着就是不缺吃穿的,唐知青这么可怜,搭把手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世道,果然是越有钱越抠门,我家有个亲戚就是,自从在镇上找了个工作,生怕被我们这些乡下泥腿子缠上,每回上门都装穷,一点都不大气。”
......
林莉莉被那些道德绑架的话气个半死,正要发飙,被白兮凝拉住。
白兮凝对她安抚地笑了笑,微微拔高声音,“原来婶子们这么有善心,要不你们分点肥皂给她?”
她说着,把唐棠推到方才声音最大的那个婶子面前,“唐棠,这位婶子这么关心你,还不快点谢谢人家?”
白兮凝话音刚落,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林莉莉“噗嗤”一声,直接笑了出来,搭腔道,“是啊,婶子们方才不是都觉得唐棠不容易,光嘴上说有什么用,不得来点实际的?”
“这两个多月兮凝给了唐棠多少好东西我们都看在眼里,可她再富裕,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啊。”
“那什么,我就是个乡下人,哪儿用得起肥皂?”那婶子被白兮凝盯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你看,我顶多搓两下,实在脏的地方就加皂角用棒槌敲一敲,真没有多余的。”
“我也是!”其他几个话多的婶子纷纷附和。
林莉莉翻了个白眼,还要怼人,白兮凝担心她把村里这些女人得罪狠了日后说她闲话毁她名声,刚要开口,一个婶子眼尖,指着水面叫嚷起来,“哎哟,白知青,你衣服怎么飘走了,赶紧捞回来啊!”
方才所有人注意都在白兮凝和唐棠这边,自己手里的衣服都没太在意,遑论旁人的。
白兮凝离了河边,衣服没人照看,可不就被水流冲远了?
饶是陈海蓉和林莉莉眼疾手快捞了几件,却还是有一个浅蓝色的文胸越飘越远。
另一边,褚宸修打猎回来,想去河边洗手。
远远听到许多女人说话的声音,他脚步一顿,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那边又传来几声惊呼,他敏锐地捕捉到“白知青”三个字,以为白兮凝出了什么事,迅速转身。
他从树后探头,纤细窈窕的少女站在水里,可怜巴巴盯着河面。
褚宸修顺着她的目光,瞧见一抹蓝朝自己这边飘来。
他大概猜到怎么一回事,提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褚宸修追到拐弯口,放下背篓扎进河里,捞住那件衣服就往回游。
上岸后,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眉头微蹙。
这衣服布料未免太少了些,能遮住多大地方,真穿出门不得被人说耍流氓?
可这抹蓝怎么看怎么熟悉,一滴水顺着衣服滑落,砸到胳膊上,刹那间,褚宸修的记忆回到那个下雨天。
少女白衬衫被雨淋湿,近乎透明贴在身上,就是这一抹蓝遮住了那引人遐思的部位。
反应过来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褚宸修脑子里轰一声,理智瞬间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