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题他做过，人家不到半小时就做完了。”
他脸上看不出喜恶，着意扫过前排的几个人，有点鼓励竞争的意思，“你们几个最近都飘得很，一个个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正好打起精神和人家比比看，可别丢了咱班的脸。”
此话一出，果然大家都抖擞起来，原本就被课间视频整的有点兴奋的年轻人，立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玩新媒体玩不过人家，难道比成绩还能输吗？只不过是实验班的倒数而已。
十分钟后，厉明锐盯着自己预估到下课也只能堪堪做完一小半的题目，深深地望向了背对着大家默写板书的冯山野。
这人真的只是实验班倒数第二的水平吗？休学一整年，相当于比他们这帮人整整空白了两个学期加寒暑假啊，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就能应对这种难度的题目？还只用了半小时就能写完。
写完……想到火爹那个别扭的脸色，他忍不住想，也许他不止写完了，恐怕分数还不低。
不光是他，基本上排名前十的尖子生全都在一边抓头挠腮一边焦虑。
莫名地，他们自以为是的安全感被轻易打碎，就好像安逸许久的沙丁鱼槽里放进一条鲇鱼，危险的来临让他们不得不紧张起来，甚至不惜撞破沉溺已久的舒适。
气氛不自觉变得紧张而具有压迫感，而这一切，站在黑板面前一笔一划写字的冯山野恍然未觉。
此时，他正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扭头看门外那道本不该出现身影。
“你就坐在讲台那边做你作业就行。”老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是所有人都没听过的温和纵容，“要是有人交头接耳或者传纸条，你只管记名字，下课了直接报给我。”
“我会好好看着的。”女生的声音甜软，隔着墙壁，给人一种柔弱好欺的错觉。
“谁啊？”后排有几个人小声八卦。
冯山野手指一顿，清晰地听到有人压低了声音说，“是实验班的盛皖皖，他们班这节是老祝的语文，估计又是帮忙过来监考的。”
“那老祝这是失策了啊。”另一个的男生踢了一下前排的白皮肤男生，嬉皮笑脸地调侃说，“这么个大美女在上面，有的人还哪有心思考试啊。”
冯山野在讲台上视野开阔，底下的小动作一览无余，他清晰地看到被揶揄的男生勾着唇微笑，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刚进门的盛皖皖脸上。
是七班的薛跆，和李子涧原本是同一个初中，打小就各种绯闻八卦不断，仗着家里是本地首富，挥金如土，肆意妄为，人送外号薛太子。
冯山野没和这个圈子的人打过交道，但是却对这人十分熟悉。
他给盛皖皖送过情书，写泰戈尔那个。
“同学。”盛皖皖抱着作业本和课本走进教室，一开口就引来所有人的注目礼，“可以让一下么？”
冯山野跟没听到似的，手上的动作没停，粉笔末洋洋洒洒地落在水泥地。
“怎么回事？冯山野和盛皖皖不都在实验班吗？怎么感觉俩人好像都不熟？”
“是啊，冯山野都不搭理人家。跟有仇似的。”
“你不知道了吧，盛皖皖是高二转学过来的，她刚来冯山野就走了，说不定两个人八字不合。”
“那也不至于吧，我看盛皖皖平时对人挺和气的。”
“你们课间都没出去吧？我听人说他们在一班门口吵架，那叫一个争锋相对，气势如虹。”
“啊？还有这事啊？咱班今天被围一早上了，我怕出去就进不来，没敢动。”
“看学校蓝墙啊，上面有图有真相。”
“怪不得。那精彩了，这俩该不会在咱们俩吵起来吧。”
“嘘，老祝过来了。”
祝融过去让一班上语文自习，不放心这边又过来看看。
一进门就看到冯山野半蹲在黑板面前专注写题，旁边的盛皖皖抱着作业本干等着，既进不去又无处可坐，十分可怜。
老祝看不过，开口道：“冯山野，让盛皖皖先进去你再抄。”
盛皖皖背对着老祝，朝着面前的冯山野轻轻眨眼，一脸无辜地侧站在过道里帮他解围，“没关系老师，是我自己想走动走动的。”
老祝对这俩人早上的事情略有耳闻，心里想帮着盛皖皖，又觉得同学关系的事情他插手了反而不妙。
想了想，他给盛皖皖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扫视全班警醒道，“不管哪个班的，大家都是同学，关系要融洽，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保不齐哪天就要人家帮忙。快高考了，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夹杂个人恩怨，否则，闹大了都别想毕业。”
他话说的重，虽然没指名道姓，明眼人一听就是在敲打冯山野。
老祝语重心长一通教训，绕着教室走了两圈，看到底下人的进度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前脚刚走，盛皖皖就重新站到了冯山野的旁边。
冯山野左手板擦，右手粉笔，在他身体遮蔽的空位迅速写下两个字。
[好玩？]
看着他忽地擦干净的粉笔字，盛皖皖捏着作业本右下角，自然而然地翻上去一页。
力透纸背的笔墨从环保色的纸张上渗了出来，冯山野手里的粉笔应声折断，他撇开脸，满脑子都是盛皖皖那句：
[你不觉得，还挺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