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流浪猫是柚木千夏高二时开始投喂的。
那也是一个初春,她转校来没有多久便顺着班主任的意思参加了亚太天文学竞赛,为了准备比赛,她常常在图书馆学习到傍晚时分。
那日天已蒙蒙黑,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柚木千夏习惯性在雨季带着那把与她完全不般配的长柄黑伞。
虽说不易收纳难免产生不便,她也从没想过把它换掉。
她撑起伞路过教学楼时,除去雨滴打在伞面的嗒嗒声之外,还有微弱的动物叫声。
柚木千夏循声而去,在不起眼的树丛里发现了一只母猫和初生的几只小猫。其中一只小猫眼睛被分泌物糊住,为了及时处理,柚木千夏被护崽的母猫挠了两下,好在最后小猫处理及时没有失明。
那之后,柚木千夏便维持着放学后喂猫的习惯。
而这日与赤苇京治的偶遇,她愿称之为[猫的报恩]。
回家后,柚木千夏第一件事是打理院子里的小玫瑰园。
妈妈因工作原因仍在国外,传来的短讯上说下周才能回日本。一个人的晚餐应付一下很容易,她下单了一份拉面外卖,屈膝窝在沙发里打开通信软件,隐去了手被划伤的小插曲后她告诉月野惠理子偶遇赤苇京治的事。
[惠理子:命中注定——!]
[惠理子:话说阿夏,你不准备告诉赤苇游戏的事情吗?我觉得游戏里他也是对你有好感的诶www]
柚木千夏当然考虑过月野惠理子所说的这件事,只不过——
[千夏:还是算了吧,游戏里什么都是虚拟的呀,况且赤苇同学他已经不记得我了,而且我也不认为他会因为那个游戏就喜欢上我的。]
[惠理子:好吧QAQ]
[惠理子:那阿夏准备出击吗?据我了解赤苇可是隐形烫门哦,暗恋他女孩子还蛮多的。]
[千夏:我更希望能够吸引到赤苇同学,一味地追求或许会给他带来困扰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柚木千夏回忆起自己在游戏中对待赤苇京治的行为,依旧觉得十分失礼。
那时的所作所为,正是她现在所说的给赤苇京治带来困扰的源泉。
毕竟是游戏里,稍微直接一些也不要紧。
抱着这样的想法,柚木千夏在游戏中成为更勇敢一些的自己。
不顾及那么多后果,单纯凭借感受靠近想要靠近的人。
但现在是现实,她留给赤苇京治的印象无法回档重来,柚木千夏终究胆怯了。
——相爱的人终会相爱。
柚木千夏如是想着,翻出创作《玫瑰刺》的那本笔记,在上边写下这句话。
隔日来到学校,柚木千夏发现自己课桌抽屉里多了一盒温热的巧克力牛奶和一包创可贴。
上边贴着一张字条,她轻轻揭下,上边的字如铁画银钩,笔墨横姿。
恍然间她明白人们为何说[字如其人]。
字条上分明没有写明姓名,在读内容之前,柚木千夏便知晓它出自赤苇京治之手。
“早上好呀阿夏!”月野惠理子像只兔子似的从后门窜进来,笑眯眯地朝柚木千夏打招呼,“咦?这是什么?”
她的注意力被柚木千夏手中的便利贴吸引了去。
月野惠理子把脸凑过去,一字一句读出:“昨天的事抱歉——什么事啊?”
柚木千夏摸了摸月野惠理子的刘海,只是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不小心划到手了而已。”
“呜哇,这种小伤口才是最疼的。”月野惠理子捉住柚木千夏的手,放到面前呼了呼,“不过,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啊!”
说来也巧,月野惠理子用重音说出罪魁祸首几个字时,赤苇京治恰好结束晨训回到教室。
他看见柚木千夏和月野惠理子正瞅着早晨他写下的便签条,少年后背一僵,还是坦然承认。
“抱歉,是我。”
月野惠理子更像是受惊的那个,后脖一缩,一顿一顿回过头,只留下一句:“赤苇啊,那没事了。”
“‘赤苇啊那没事了’是什么意思啊?”
捂着书包从教室后门进入的北原阳太没头没尾地听见月野惠理子那句话,忍不住发问。
结果只被告知了一句:你不必知道。
“啊啊啊好过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北原阳太哀嚎道。
月野惠理子懒得回头,只用后脑勺回应他:“从来没有和你搭乘过友谊的小船啊北原同学。”
“赤苇……你会告诉我的对吗?”北原阳太可怜巴巴地投靠向自己温柔可靠的同桌。
赤苇京治朝柚木千夏坐得笔直的背影望了一眼,只是携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回复他:“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好过分——脆弱的男子高中生的心就不是心吗?!”
*
往后的日子稀松平常,柚木千夏并没有北原阳太所说的那样讨厌男生,虽然态度上确实有所差异,却也算不上是抵触得夸张。
赤苇京治有意无意地观察着,他注意到柚木千夏在女生中的人缘确实不错,与本班女生交好以外,甚至偶有外班女生来找她聊天。
其中,次数最多的要数那日在布告栏前向柚木千夏打招呼的那个女生。
赤苇京治在座位上看书或是和北原阳太聊天时,余光总能感受到藤崎琴美的视线,而当他回视过去,对方又飞快收回目光。
“那个女生,给人感觉好阴郁啊。”
某一次当藤崎琴美走后,北原阳太搓了搓胳膊,如是评价,末了他又小声补充一句。
“柚木还真是不挑朋友。”
“北原,你说的这些被月野听到的话又要挨揍了。”
赤苇京治的提醒晚了一步,因为月野惠理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背后。
“北原阳太同学,你是爱嚼舌根的老婆婆吗?”月野惠理子给他一下不轻不重的肘击,反坐在椅子上面向后座。她虚掩住嘴巴小声说,“不过,那个藤崎确实也给我的感觉一般般。”